医院取精室内,宋拂之木然地站在原地,心里有草泥马在跳舞。 他和时章对视一眼,发现时教授的目光也罕见地有些局促。 但很快宋拂之就冷静下来。 他们都三十多了,什么没见过啊,在这儿害什么臊呢,真不至于。 于是宋拂之面色从容地推开了房间里面的门,淡定地说:“看看里面。”
里面的房间就像一个紧凑的卧室。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床上铺着一次性的布。旁边是洗手池,垃圾桶,桌子,纸巾盒。 桌子上摆着一台熄屏的电脑和几排书籍,这就是全部设施。 书架分了两部分,一类是美女画册,另一类是帅哥画册,人物的裸露程度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还挺考虑多样化性向的。”
宋拂之沉稳地笑笑。 他动作随意地翻开了一本帅哥画册,金发碧眼的俊脸和壮阔的肌肉群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某些大方露出来的部位比肌肉群更加壮观。 宋拂之眼皮一跳,随便一翻就让他挑到了个这么猛的。 “嗯……”宋拂之很艰难地搜索着词汇,吝啬地评价了一句:“夸张。”
时章短促而模糊地“嗯”了一声,很快就撇开了目光。 宋拂之有些窘迫地把画报合拢,他觉得时教授应该是不爱看这么暴露的东西,太直白粗暴了。 时章从书架走到电脑边,手背碰到了鼠标,屏幕一下子亮起来。 只见桌面上排满了下载好的视频文件,从文件名一眼就能看出视频的国家、拍摄风格和场景。 两人一齐盯着电脑屏幕,房间里更沉默了。 宋拂之轻咳了一声:“医院还挺周到的。”
这话说完之后就没人再讲话了,房间在此刻似乎变得无比狭窄,空气僵硬着。 时章稍微往前走了一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他垂着眼睛,食指搭上水龙头,轻轻往上一抬,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清水流过修长的双手,时章取了些洗手液,十指交扣,很仔细地搓洗。 在水流声的掩盖中,时章很缓慢地思考。 从被医生推进房间开始,时章的脑子就丧失了一部分冷静思考的能力,身体的冲动在迅速地侵蚀理智。 事已至此,不管怎样他们俩都得想办法取到样本。 时章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过了一遍所有可能的情形,不管是并排坐着还是互相帮忙…… 他一边觉得他们不可能在同一个房间完成这项任务,一边又觉得是肯定即将发生的。 毕竟是遵医嘱,他们又是合法未婚夫关系。 然而只是稍微想象一下那些场景和姿势,时章就觉得呼吸发紧。 他不得不低垂着眼,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涂抹着泡沫的双手上,才能让血液不全往下涌。 宋拂之安静地看着时章洗手,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洗手,心脏却莫名地一点点提了起来。 他看着时章冲干净指间的泡沫,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净双手。 教授动作缓慢,微妙地挑着宋拂之的神经。 宋拂之迟疑,他是不是也应该去洗个手。 但说实话,他压根还没做好现在就在时章面前弄这个的心理准备。 他们手都还没牵过几次,这就开始牵别的地方了? 他略有些局促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儿搭错了,也或许是下意识里想拖延一些时间,延迟很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到来,宋拂之没怎么思考,就直接把兜里那只还没送出去的结婚戒指掏出来了。 黑色丝绒,典雅而熟悉。 时章看到了,也是一愣。 既然拿出来了那就不能再收回去,宋拂之窒息了一瞬,接着索性想开了。 他上次说了,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也会为时章戴上订婚戒指,现在不就是下次见面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 宋拂之清了清嗓子。 “今天见面之后一直没找到机会,医院里人挺多。”
宋拂之把丝绒盒盖翻开,露出里面淡金色的戒指,和他此刻左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宋拂之微笑道。 “时教授,我给你戴上?”
时章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宋拂之的眼睛,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本来两人都是站着的,宋拂之为了方便,坐到了床沿。 他刚准备去牵时章的手,就见到时章已经把自己的手递了过来,手背朝上。 于是宋拂之顺势接了,轻轻托住他的掌心,把戒指戴上了时章的中指指根。 “那我们以后就一起走了,时教授。”
时章垂眸注视他,喉结很明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两只成年男性的左手挨得很近,两人戴着一样的对戒,看起来很般配。 只是后面这个背景…映着取精室里充满医学消毒水味的蓝色床单。 宋拂之突然抿唇,有点懊恼地蹙了蹙眉心,在心里吐槽自己:在取精室订婚,这放在古往今来都是相当炸裂的…… 他大脑真是瓦特了才想出这么个炸裂的主意。 房间隔音好,但是门外还是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接着听到一个糙汉在大声喊:“医生!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顿了几秒,宋拂之低头笑了一下:“看来隔壁那位大哥完事儿了。”
既然隔壁房间空出来了,那他们俩就没必要再挤在一起。 宋拂之想着要不他出去吧,请医生帮忙收拾一下隔壁,他去用那一间。 他还是没法做到现在就和时章坦诚相待。 然而还没等宋拂之起身,他就听到时章说:“我去那间。”
宋拂之想抬头看时章,后颈却突然一热,被温热的掌心扣住了。 时章没让他抬头,大手轻轻按住宋拂之的后脑勺,然后慢慢往上滑,又揉了一把他的发顶。 “等会儿外面见。”
不知怎么的,时章的声音听起来很哑。 说完这句话,时章就转身走了,宋拂之只看到他关门离开的背影,一直没机会看他的表情。 宋拂之想了很久,只能认为是时教授同样拉不下脸来和他干这档子事,没准比自己更排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时章在被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就起了反应。 很强烈,在宽松的深色长裤里紧绷发烫。 时章后来一直扣着他的后颈没让他抬头,所以宋拂之没看见这些,也没看见时章在那一霎那烧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