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闲适,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显得是那么的漫不经心。阿朱冷冷一笑,“公子莫不是昏了头,你的未婚妻可在权府呢。”
话音一落,阿碧却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扯了扯阿朱的衣角,示意她朝权若雪看去。阿朱正疑惑着,却见权若雪缓缓在桌前坐下,凝着纳兰瑾轩,那清美的眸子漆黑一片,无波无澜,一字一顿的开口,“若是我不应呢?”
呵,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权若雪却仿若未闻,只冷冷的凝着纳兰瑾轩。纳兰瑾轩闻言微怔,随后他神色极为认真的朝权若雪看去,持着折扇的手却落到了权若雪的下巴上,轻轻的勾了勾,道,“你斗得过皇权?”
落在桌上的手指收紧,权若雪清美的眸中终于有一丝冷和怒溢了出来,她冰冷一笑,抬手拂去抵上她下巴的折扇,手腕一扬,指向门外,“滚。”
她的声音低沉郁静,阿朱阿碧却知道,此刻权若雪是动了真怒了。纳兰瑾轩敛了眉眼,那玄黑的眸中扬起浅浅的雾霭,轻轻淡淡,却让人无法看穿他此刻的想法。身后,慕容拓与李煜更是紧紧的盯着纳兰瑾轩。“要嫁给我这种人,的确是让人挺难以接受的。”
纳兰瑾轩微微挑眉,他眉眼沉静,轻轻的看向权若雪,那一声,似低嘲,似讽喻。权若雪神色一紧,为仅有她听出了纳兰瑾轩话里的藏得极深的落寞之意,她猛地起身。纳兰瑾轩一展折扇,低低一笑,扬声道,“小娘子,本少爷明日再来。”
身后,莫名的,慕容拓的情绪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松。房门推开,一丝风灌了进来,底下熙熙攘攘的声音便溢了一些进来。纳兰瑾轩轻勾着唇角,一丝极冷的情绪快速的隐入眼底,正当他的脚步要迈开门槛之时,权若雪低低沉沉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畔。“若我喜欢一个人,哪怕他声名狼藉,地位低下,我亦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那人心里是否只有我一个。哪怕刀光剑影,我亦愿陪他一起。”
纳兰瑾轩的身形一顿,眼底的那丝冷光却慢慢消散。身后,权若雪低沉清泠的声音依旧不停,“可是若我不爱,哪怕是皇权也不能左右我半分。”
纳兰瑾轩轻轻笑着,手中折扇轻摇,缓缓的迈出了房门。待三人的身影从云来客栈里彻底消失,权若雪的身子却猛地跌落到椅子上,眼底,怒火明亮。“小姐。”
“小姐。”
权若雪眯了眸子,冷冷道,“去权府。”
那座冰冷的府邸在她的眼中从来不是家,她的家在边疆,那个常年有着和熙笑容的苏家。顿了顿后,权若雪眼底锐芒一利,又道,“不,不能去。咱们马上离开。”
这边,纳兰瑾轩一行人出了云来客栈后,李煜皱着眉头,问,“三少,那样的女子你又何必去招惹,今日你这不是反倒提醒了她么?”
“哦,怎样的女子?”
纳兰瑾轩浅浅一笑,淡声问。李煜心头一窒,却忽然说不出话来,怎样的女子,总归是他不喜的女子。纳兰瑾轩缓缓的睇了一眼今日格外沉默的慕容拓,唇角勾了勾,方道,“似锦红尘,韵光初好,却太过寂寞,总要找一些乐子来消遣度日。”
“可为什么是她?”
沉默良久的慕容拓皱眉问。纳兰瑾轩回身看他,那湛黑的眸子明明淡淡,似乎想要从慕容拓的眼中窥探出些什么,直到慕容拓有些不自然的侧了侧身子,他才方道。“没有为什么,只是她刚好在这个时候撞上罢了,不迟不早。”
纳兰瑾轩勾唇一笑,日头偏正,刺眼的阳光泄下,他便拿了手中的折扇去挡。“原来是这样。”
慕容拓的眉眼松了松,心底却莫名的紧了紧,脑海中,权若雪那一身白裳,青丝如瀑的模样始终挥之不去。忽然,纳兰瑾轩轻咦了声,手中折扇啪的合上,桃花眼中溢出浅淡的光晕,他淡淡一笑,“倒是忘了这茬,连玉。”
一直在云来客栈楼下等候的连玉轻轻应声。“一会儿你去相府给权相报个信,让他派人去城外接四小姐。”
“是。”
连玉轻拢着眉眼,低低应声。这时,慕容拓又忍不住问,“三少为何让权相去城外接四小姐,她明明在这里。”
话音落后,慕容拓又惊呼一声,道,“三少的意思是四小姐会逃跑?”
纳兰瑾轩闻言不置可否的颌了颌首,桃花眼中光芒灼亮。“可是现在直接去报信不就可以了,何必如此麻烦。”
慕容拓一时却又无法理解三少的做法来。“亲自抓住逃跑的猫儿,这样,才有意思不是。”
纳兰瑾轩眯眸轻笑,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迈步离开。慕容拓却一下子怔在原地,他凝着三少俊秀的背影,忽然觉得此人诡谲的有些可怕,更陌生的不像原来轻浮放荡的纳兰三少了。他心下一动,见一旁的李煜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忙扯了扯嘴角,跟了上去。等权若雪几人赶到城外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的场景,脑中恨恨的将纳兰三少那只妖孽骂了不下百十遍。明明她出城的时候格外小心,可是眼前的这些又是什么?只见她清美水灵的眸中缓缓的映上对面那人。那人一身玄色衣袍,麒麟云蔚,书生般清儒的面孔上属于常年上位者的气息显露无疑,他的身后,护卫婆子的站了好些人。此人是谁?可不就是她数十年没见的所谓的父亲权相大人么。权相手中恭敬的拿着那卷圣旨,看向权若雪时,脸上的笑意深勾,好一副慈父形象,只听他道,“雪儿,真的是你么,数年不见,你都长成这般大了,为父心里甚是欣慰。只是,你这孩子怎么回金陵了,也不回府看看啊。”
权若雪眼底的冷凝愈甚,她知道权相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拉她回府,让她替权语冰嫁了纳兰瑾轩,真是好一个慈父!“雪儿?”
见权若雪如此盯着自己,权相的心头多多少少有些不悦,但想起他此行的目的,还是硬生生的将情绪压了下去。权若雪仍不答话,眼见着气氛就要就此凝窒。就在这时,一道清越温醇却恣意无比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僵的气氛。“让本少爷猜猜,你现在一定在心里狠狠的腹诽着本少爷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