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挖了她那双多事的眼睛,因为太碍事了。”
“臣女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冷冷的回视着和硕的目光,权若雪一脸倔强。和硕将她的脸甩到一旁,起身,“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记住就好。”
说完后,和硕毫不客气的踩上权若雪垂在地面的裙摆,扬长而去。顷刻间,宫人散去,高台上的戏子也不知去向。权若雪却仍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脸上的,手上的,还有腿上的疼痛,无一不刺激着她。可她只觉得可笑,可笑的是自己竟莫名的被卷入了这个权力政治的漩涡中来,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主动还是被动,她似乎总是在承受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双乌黑长靴缓缓映入她的眼帘。然后,一瓶药膏递到权若雪跟前。权若雪微怔,长长的睫羽颤动了下,她抬眸,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十指如葱锻洁白美丽的手指闯入眼帘。莫名的,仅仅看到一双手,她竟觉得一阵熟悉,那种只有和纳兰瑾轩在一起时才出现的安心在心里头沉淀。于是,她快速的移上了目光,当那张画着浓墨重彩的脸谱出现在自己眼中的时候,她着实被吓了一跳。“你……”男子抿唇,伸手将她从地面扶起,又按着她坐在刚才和硕坐着的椅子上,拿着药膏一边轻轻的在她的脸上和手上上着药,一边轻声道。“我是戏班里的秦淮生。”
因为挨得太近,说话间,权若雪甚至还能感觉到秦淮生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酥酥痒痒的。听到他的自我介绍,权若雪马上就想起了那个在宫门处看到的,有着一双太过凉薄眼睛的男人。可是,看着眼前正细心替她上着药的秦淮生,权若雪却始终无法将他和在宫门前看到的那一个重叠起来。见权若雪定定的看着自己,秦淮生的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些什么情绪,随后他轻声问,“怎么了?”
权若雪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她笑,“总觉得,你不像你。”
秦淮生听后,手上的动作一顿,“怎么不像我?你之前认识我么?”
权若雪摇头,“这是一种感觉,很奇怪。”
说着,她看着秦淮生眉眼如花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如银铃儿轻响。秦淮生却迅速的暗了眼色,似乎带着堵气意味的将手中的药膏往地上一扔,涂着浓墨重彩的眼睛瞪了权若雪一眼,他起身,硬梆梆的掷下一句。“你一向都是对是陌生男人这样笑的么?”
权若雪听着,渐渐的收敛了笑意,总觉得秦淮生此刻的模样好像一个人。也许是她过于专注的目光彻底恼了秦淮生,他又狠狠的瞪她一眼,冲权若雪说了句,“以后别这样盯着陌生男人看。”
就匆匆离去了。那疾快的步伐,似乎还带着几分堵气的意味。看得权若雪却一脸莫名,同时心里不由的腹诽道,唱戏的男人果然心理有些不正常。想着,权若雪耸耸肩膀,也许是上了药的缘故,她的脸上和手上已经没那么疼痛了,只是被顾嬷嬷踢的那一脚却还在隐隐作痛着。一走出清音阁,权若雪便看到那个带自己到这里来的宫人守候在门口,见自己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四小姐出来了,我送您回去。”
那宫人似乎对她脸上的伤视若无睹,抿了唇,冲她淡淡笑着。权若雪抬头撇了她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春华。”
春华笑吟吟的答道。权若雪走了一会儿,忽然顿住了脚步,她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跟前的春华,一字一字道,“难道你在所有主子前都是自称我的么?”
春华眉心一皱,脸上的神色显露出些微的不自然。“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权若雪轻笑,眉眼间却俱是厉色,“本小姐以为宫中纪律森严,却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可以这样不分尊卑。”
春华的脸色微变,良久后,她抿了唇,垂下的眸里闪过一丝狠厉,“四小姐说的是,奴婢知道了。”
权若雪也不应声,只自顾自的朝前走着。春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行至拐弯处,也许是权若雪的步伐有些急快,一个端着酒壶的宫人与她迎面撞来,将酒水尽数的倒上了权若雪的右手手臂上。宫人顿时惊呼一声,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由的连连赔罪。权若雪摆手示意那宫人离开。也许是权若雪的衣着不像宫里的贵人小主,宫人离开前还一连打量了她数眼。身后的春华此时已经站到权若雪的身边,看着她湿了半边的衣裳,一脸的似笑非笑。权若雪垂了眸,低头抚上右手手臂,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眉眼中渐渐溢出丝怀念。浓浓的酒气和濡湿的衣裳让她有些难受,于是她轻轻的拉高衣袖。只见右手手臂处,被酒水浸湿的地方,一枝梅花刺青若隐若现。权若雪轻轻的抚上上头的纹络,心头忽然一阵难过,这还是幼年母亲在世的时候为她纹上的,她母亲不仅是边疆苏家的大小姐,更是江湖中有名的刺青师。从她手下所绘出的刺青个个精致绝美,因此在未遇上权楼宇之前,她曾是快意江湖,醉卧莲台的苏清浅,人称千手观音。只是在嫁给权楼宇后,苏清浅便与过去的一切断绝了联系,以致于到现在江湖中还有人不断的惋惜着当年千手观音的忽然失踪。但世人不知的是,苏清浅还有一项绝技,她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法,使得绘出的刺青在皮肤上根本看不到,只有在用酒水打湿的时候方能得见。说起来,这是这枝梅花第二次在她的手上出现了吧。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她八九岁的时候,幼年的她曾救过一个少年,那少年长相绝美,就是在那少年离开后,又一个自称是他哥哥的少年找到了她,两人也共同度过了好些日子。也就是在那个自称是少年哥哥的面前,被他在无意中看到了这枝梅花。但是很奇怪的,每每记起,她总是会想到那个她救过的少年,对此,她也曾疑惑过,只是后来年岁久远,她也渐渐淡忘了。红墙尽头,明黄仪仗,宫人,依次出现。说来也巧,再拐一个弯,便是淑妃的承清宫,淑妃一早邀了皇帝用膳,于是皇帝下了朝后便朝这边过来了。却不想,看到了在前头发呆的权若雪。皇帝的唇上勾出一丝淡淡的笑,缓步上前,而正要想着事的权若雪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皇帝的靠近。眼尖的春华看到,她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惊慌,正想出声行礼,皇帝却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也许是好奇到底她的手上有什么东西使得权若雪这样失神,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皇帝让周围的人都噤了声。当权若雪手臂上的那枝梅花清晰的印入皇帝的眼中时,皇帝的脸色忽然大变,脑海中像是什么匆匆闪过,只见皇帝一脸紧张的快步走到权若雪的跟前。伸手,紧紧的拽住了权若雪的右手,漆黑深浓的凤眸微睁,紧紧的盯着她手上的刺青。“皇上?”
手臂忽然被人用力攥紧,权若雪连忙抬头,皇帝那张俊秀英美的面孔顿时印入眼帘。她想挣脱,可是无奈皇帝的力度太紧,可见皇帝如此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刺青,她的眼中不禁微微疑惑起来。“皇上?”
良久的沉默,权若雪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毕竟,周围众多宫人,她的手被皇帝紧紧拽住,若是传了出去,她只怕会成为后宫女人们的公敌了。顿了片刻,皇帝轻轻的松了手,看向她的时候深邃的凤眸里似乎隐隐的带了一丝不确定,“你是……苏小凤?”
权若雪的身子却狠狠的怔住了。苏小凤,这是当年她在那两个少年跟前胡诌的名字,那么眼前这一个是?当年看过她手上刺青的那一个?可是她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少年,他们怎么会忽然成了皇家的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皇帝?可明明皇帝的后面并没有弟弟啊,那么那个她救过的少年到底是谁?一时间,脑海里纷杂辗转的竟都是这些念头,震惊以外,她竟丝毫没有遇见故人的惊喜。见她怔愣在那里,皇帝不由的轻轻一笑,同时也越发的确定了权若雪就是当年的苏小凤,那枝梅花刺青,他绝不会看错!“怎么,高兴傻了?”
皇帝轻淡却隐隐带着宠溺的声音轻声传来。权若雪的脸色又是一变,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皇帝一眼,愣了愣后,竟转了身准备离开。只是,她刚走出一步,皇帝就快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印上那张温柔浅笑的俊秀脸孔,“皇上。”
皇帝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刚才竟没有发现,她的一侧脸上,五指红痕淡淡,还有些微肿,似乎刚刚被人打了巴掌。“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