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挥手,像是要挥去些烦乱的心绪,忽而想起了一件事,随口问道:“我记得余良与林媛儿有过婚约?”
话音一落,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一旁的胡二再次捏汗,这……这可是王爷的逆鳞啊。“你若嫌命太长,大可换些简单的死法,无须再三惹恼本王。”
林苍漠冷然道。唐妙筠怔了怔,本要发怒,却从他冰冷的眉眼中看出了一团氤氲。这件事……有猫腻啊。她瞧了一眼胡二,后者头皮忽然有点发麻。“我的话说完了,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休息吧。”
她转身离去。“天寒地冻,属下去给唐姑娘撑伞挡雪。”
胡二拿起一把伞追了出去。“你还真来了?”
唐妙筠回过头,看着面色发窘的胡二。“唐姑娘想从在下这里知道什么?”
胡二撑起伞。要不是前日与守菊在小树林拉扯,恰好被唐妙筠撞见,他也用不着像此时这样不尴不尬。不过若唐妙筠想打探一些机密,他是半个字也不会透露的。唐妙筠想了想,道:“这样吧,我问你一些事,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是。”
胡二硬着头皮说。“余良生前与林媛儿有婚约,是不是?”
唐妙筠问。胡二点头。“余良死后,你家王爷才对林媛儿额外照顾有加,是不是?”
唐妙筠又问。胡二想了想,继续点头。“好了,我问完了。”
唐妙筠伸出手来,“伞给我,你走吧。”
“这就问完了?”
胡二挠挠后脑勺,这些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他还以为唐姑娘会借机问些让他为难的事呢。唐妙筠接过伞,拂去肩头细小的雪朵。事情果然与她料想的一样,难怪林苍漠会如此宠溺林媛儿。这人,还真是傻……那夜以后,雪下得越发勤了,守菊做的点心也越来越多,那令人垂涎的梅花糕,足有百儿八十个,有的像元宝,有的像金鱼,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守菊伺候唐妙筠用过晚膳,心里纳闷:王爷这几日,怎么都不来看唐姑娘一眼了?林苍漠此时正闲来无事,在院中散步。看着被采空了一半的梅园,暗自诧异这女人的胃口。池国向来以瘦为美,偏偏她怀胎五月还吃得如此之多,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近来他总是无端想起之前对她的种种忍让,有时真觉得自己头脑发昏,愚不可及。他林苍漠,何时对一个女子这般好脾气过?当然,媛儿是个例外,他早已在余良临终前许诺,此生不会让媛儿受半点委屈。走着走着,回廊尽头的岔口忽然冲出一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漠……漠哥哥?”
林媛儿抬起头,含羞看向抱住自己的林苍漠。林苍漠赶紧松开手,面色颇为尴尬:“媛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漠哥哥你真笨,这里是梅园,媛儿自然是在赏梅。”
林媛儿笑眯眯地折下一段梅枝,半遮住自己嫣红的脸。她就知道,秋云的主意是不会错的,在梅园“偶遇”漠哥哥,定能一举俘获他的心。她称林苍漠一声哥哥,却不见得这一生都要当他的堂妹,亲上加亲的事,池国又不是没有过。这几日,林苍漠对唐妙筠似乎淡漠许多,最高兴的,自然就是她了。林苍漠虽常年在外征战,却不是木头一个,早已察觉林媛儿对自己的异样,因此这些年,一直在替她寻找合适的夫君。“昨日太尉府送来了李公子的生辰八字,去拿来给媛儿过目。”
他吩咐胡二道。林媛儿银牙紧咬,手中的梅苞被掐成了汁:“不看!我才不要嫁给什么李公子,要是让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
“你年已十六,该要出嫁了。”
林苍漠皱眉,“旁的事,我可以容忍媛你胡闹,但婚姻大事,你不可胡来。”
林媛儿见他没有丝毫松动,不由放软了语气:“漠哥哥,难道你就不懂媛儿的心……”胡二打了个寒噤。这天好像越发冷了啊,怎么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十月初十是唐宰相的寿辰,那时李公子也会出席,你正好可以与他见一面。”
林苍漠也是有些不耐,女人家的事本不该由他操心,但林媛儿寄居在他府上,作为她最亲的堂兄,他又不得不管。“哼,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我就嫁给摄政王哥哥去!”
林媛儿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气急败坏地扔下一句,扭头就跑。她心知摄政王与林苍漠是死敌,但这个死敌,却比林苍漠更加关心自己。为了替自己赶走唐妙筠,竟不惜牺牲颜面,找上门来假装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