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针也不会扎。但不同于林苍漠的宅心仁厚,唐妙筠总觉得,若皇帝对林苍漠下起手来,是一点也不会留情的……“传辛太医。”
皇帝对她的话疑信参半。辛太医很快就来了,惴惴不安地把起了脉。虽然皇上今日气色好了许多,但面容怎么有些古怪,难道是这漠王妃又失了规矩?“说,朕的身体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龙体虽然表面无恙,但病根仍在,想必还需多针灸几次。”
辛太医如实说道。皇帝这才信了,点头看向唐妙筠:“那今日下了早朝,继续替朕针灸。”
“回皇上的话,我的银针没了。”
唐妙筠学着辛太医的口吻,只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着实有些古怪。皇帝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很快就隐没在了深深的皱纹里:“漠王妃,你倒是开始识礼数了?”
“王妃,你的银针何处去了?”
辛太医多了个心眼。银针可不是寻常之物啊,怎会说没就没了?“送人了。”
唐妙筠撇嘴道。“送给谁了?”
辛太医更是疑惑。昨日,他是见过那银针的。寻常银针都是铜、锡所制,也有镀上一层真金白银的,但那毕竟是少数。而唐妙筠的银针,一根根晶莹闪烁,近乎透明,即便他这个没见过多少珍宝的,也知那定不是寻常之物,如此,又怎会轻易送人?“送给了一个满面油光的老太监。”
唐妙筠说着,瞟了一眼殿外,“我若不送些东西给他,他恐怕不会告诉我,该在何处用膳就寝。”
皇帝与辛太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齐皱起了眉。“王德!”
皇帝声音如雷,看样子的确恢复了不少元气。殿外的王德被惊得一颤,战战兢兢地躬身走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朕听说你昨日收了一套银针?”
皇帝不怒尚且自威,何况此时已然发怒,模样更是吓人。“这……”王德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这么快就穿了帮。若漠王妃当真有所图谋,那他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此时,银针仍藏在他的袖中,收了没收一搜便知,他又何必冒这个险矢口否认?还不如将事情和盘托出,总不至于会被处以死罪吧?入宫几十年来,他亲眼目睹过不少前朝余孽混入宫中,想要谋害皇上,最后都被五马分尸,丢去了乱葬岗喂野狗,若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这般想着,他双腿不由一软,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直响:“皇上饶命,老奴罪该万死!老奴的确收了漠王妃一套银针,但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磕了好一阵子头,“罪魁祸首”漠王妃仍好端端地坐着,皇上似乎并无降罪给她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太监失职,自然要严惩,不如就打个十几二十大板吧。”
唐妙筠摸摸鼻子提议。王德心里咯噔一响,这正不是他昨日威胁漠王妃时说过的话吗?皇帝不置可否,面色阴沉。唐妙筠不过是想对王德稍加惩戒,他却比唐妙筠想得更远。这奴才在他身旁服侍了大半辈子,不料竟是个如此贪财的小人。若旁人怀有歹心,想要夺他性命,借着这种小人之手只怕轻而易举……所以,此人断不能留!“来人,把这刁奴拖下去斩了!”
皇帝冷声吩咐。唐妙筠怔了片刻,倒也明白了几分,皇帝这是怕王德今后再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所以干脆就将他除去,不留后患。“漠王妃,你此番点醒了朕,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皇帝转目看向她,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脸上的怒色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片刻,神情就恢复如常。唐妙筠琢磨了片刻,说道:“不如陛下再给漠王和我赐一次婚吧。”
此语一出,皇帝险些将茶水喷了出来,一张老脸咳得通红。辛太医不由急了。好不容易稳住了皇上的病情,这要是又出了岔子,可怎么得了啊?自古以来,何曾有女子求皇上赐婚的例子,这个漠王妃,简直匪夷所思!“漠王妃,你决定了?”
皇帝咳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看着唐妙筠,核桃般的眼皮下竟好似藏了一丝玩味。唐妙筠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才不信皇帝会反悔。前阵子,太后虽然下懿旨赐了婚,但并无替二人主婚之意,之后,林苍漠也没有再提起此事。在他看来,唐妙筠早已嫁了他两次,若再办婚事,恐会惹人笑话。他的名声自是不打紧,可她一个女子,传出去未免有些不好听。所以,当他接到赐婚的圣旨时,脸都有些绿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宰相唐一空之女唐妙筠,娴熟大方、德才兼备,与漠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朕特将此女许配漠王为妃,钦此!”
太监尖着嗓子念完,将圣旨交到林苍漠手中。不知为何,林苍漠总觉那“娴熟大方、德才兼备”八个字,被念得格外抑扬顿挫。将太监送走后,他黑着脸看向一旁的唐妙筠:“这是谁的主意?”
唐妙筠分明治好了皇兄的恶疾,皇兄为何又忽然兴起,赐下这么一道意味不明的圣旨?“自然是我的主意。”
唐妙筠唇角微挑。活了两世,只嫁了这么一人,她可不想便宜了他。“你就不怕遭人笑话?”
林苍漠眉头紧蹙,不解其意,他原本还以为是皇兄在谋划什么,怎料竟是唐诗若的主意……“你要是不想娶我,直说便是。”
唐妙筠白了他一眼。怕人笑话?这不是废话吗,她何时忌惮过旁人的看法?“本王并非不想娶你,只是你三嫁本王,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恐怕青史里也会记上一笔。你当真想好,要与本王名垂千古?”
林苍漠认真道。唐妙筠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想好了,无论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嫁了就是嫁了。”
“那好,”林苍漠心头微暖,“无论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本王都娶定你了!”
“王爷!”
正说着,外头急匆匆来了个侍卫,瞧着有些面生,听声音却甚是耳熟。这人转目看了一眼唐妙筠,竟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出什么事了?”
林苍漠问。此人是他安插在东宫的眼线,若非东宫有异动,绝不会轻易回漠王府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