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神界从未有人会去吃蛋,这跟杀人无异。 夜蘅抿着薄唇,冰冷沉静的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他转过头,正想让侍官将这窝东西带下去处理了。 蓦地,一个年老的大臣伸出手,错愕又震惊的叫了起来: “你们快看,那个大补之物的蛋动了!”
“什么……”有人循着望过去,瞪大了眼睛,“真的,那里面有颗蛋真的在动!裂了、它蛋壳裂了!”
“是不是有幼崽要出生了?”
众人就这么看着那颗圆溜溜的鸡蛋壳一点点的碎裂,片片蛋壳掉落出来,不出片刻,一只无毛粉嫩的小鸡崽跌跌撞撞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跟他们神界幼崽出生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全场死寂。 “扶、扶桑星君不是说……这蛋跟仙丹一样,是食物吗?怎么会……” 好半响,神界众人表情变了变,才颤抖出声:“怎么会孵出了幼崽?”
如果他们不小心吃了,那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而且杀的还是每个族群中,向来最为珍贵的幼崽! 刚历劫完,才回到宫殿,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会的扶桑星君,直接被叫了过来。 她看着鸡窝里那只瘦小孱弱,跌跌撞撞的小鸡崽,眉头皱的很紧,好半响,才说: “应该是我拿错了,拿到了交配过后的蛋,这种蛋确实能孵出幼崽,” 其实这鸡蛋也能吃。只要在幼崽没从蛋壳里破壳出来前,基本上都能吃,她看那些人间的人都是这么吃的,十分残忍。 但不得不说,这蛋用油一煎,实属美味,可前提是,没交配过后,孵不出幼崽的蛋,她才勉强能下嘴, “等着,我现在再下去一趟。”
她下去历劫,人类朋友跟她说的是,如果是母鸡自个生的蛋,孵不出小鸡,只有交配过后生下来的蛋,才能孵出小鸡。 当时她看到这鸡窝上头有只老母鸡,老母鸡下好几个白白胖胖的蛋,以为窝里全是这只母鸡下的,顺手就一窝端了。 没想到,居然是能孵出幼崽的。 扶桑眉头皱的死紧,也不知道这只老母鸡大半夜跟哪只老公鸡偷.情去了,居然下了这么一窝蛋出来,倒是把她给坑惨了。 还好没吃,不然就真的是杀人了。 就在她要施法离开前,案桌后一直没吭声的清冷男人突然开了口:“慢着。”
这声一落,全场安静。 扶桑星君扭头:“?”
其他人神情紧张了起来,他们太了解他们君上了,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大严肃的事情,他一般都不会开口。 大臣的心狠狠的提了起来:“君上,这窝东西是有什么问题吗?”
夜蘅没答。 其他人想入非非,大惊失色:“莫非是这些蛋里混进了他族的幼崽,想借此将我们的小殿下给换走?”
连扶桑星君的神情都变了,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派人送礼前,多番检查过,那些蛋,包括那只鸡,都无任何的问题,而且,为了避免那只鸡过于聒噪,她还特地施了个禁言术上去。 但她知晓她王兄从不多管闲事的利落性格,他若出声,那必定是有不可小觑的大问题出现了。 夜蘅视线在那只刚出生的小鸡崽身上顿了几秒,复而落在脸色苍白的扶桑身上,淡淡道:“这是它的孩子?”
“对,”扶桑星君神情倏然变得严肃,她看那只小鸡看了许久,才敢确定道: “单从外表看,确实是这只鸡的孩子没错……” 人间的鸡孵出的小鸡都是这个样,粉粉的,光秃秃,并没有被他族的人调过包。 “它什么时候生的蛋?”
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问的这么清楚,导致扶桑心底愈发没底,她回想了下:“这只鸡约莫在十天前,就在凡间生了这一窝的蛋了。”
夜蘅神情寡淡的“嗯”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案桌上敲了两下,全场一片死寂,都问的这么清楚了,这些蛋必定有古怪。 那些大臣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才听他再次开口说: “那你帮我问问它,它是怎么把它小孩孵出来的。”
“王兄,这事是我的问题,是我没事先搞清楚……” 扶桑都做好了收拾包袱逃命去了,蓦地听到这话,彻底的傻了:“啊……啊?”
夜蘅不耐的冷淡道:“都两千岁了,还听不懂人话?”
扶桑星君嘴角直抽抽:“……听得懂。”
问问题就问问题,弄的这么严肃干什么。 知道是一场误会,她王兄只是想跟这只鸡请教一下育儿、不,生女心经后,扶桑先是松了口气,而后看着那只精神奕奕的母鸡,嘴角抽的愈发厉害。 她又不是鸡,她怎么问。 她怀疑她王兄这是在为难她。 侍从也很关心他们小殿下的出生大事,清了清嗓子:“扶桑殿下,它毕竟是您带上来的,不管您清不清楚该怎么跟这只母鸡交流,也总比我们要清楚的多。”
扶桑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凡间的东西,毕竟跟我们神界还是不一样的,而且我也没在下界呆多久,跟鸡讲话这事,我还没开始学呢,要不下次吧,下次我保证学……” 突然被她王兄冷眼扫了一下,扶桑怂怂的改口:“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鸟族?这只鸡跟他们长得这么像,指不定能有一些共同语言,只是冥迦跟我们向来不对付,去跟他借人,恐怕……” “有点难”这几字还没说出口,扶桑就看到她兄长瞬间消失在了案桌后。 过了约莫三秒,他人再次出现,手里还多了一个背上长着翅膀的人。 正儿八经的鸟族人。 夜蘅冷着脸,不耐的将手里的人扔到地上:“问。”
扶桑:“……” 那个被抓的鸟族人都傻了。 她记得她上一秒还在边界的上空遨游,思考晚上是要吃仙丹呢,还是吃虫族呢,下一秒,就被抓到这了。 被抓到这就算了,还被一群人逼着,让她跟一只和他们族人很像,却又不像是他们族的“鸟”讲话。 鸟在狼族里,不得不低头。 然而,在这只“鸟”第十五次只会“哦哦哦哦”的吱哇乱叫后,一直在试图沟通的鸟族人,一个没撑住,猛的吐了口老血,被气昏了过去。 夜蘅又去抓了一只。 最终,“牺牲”了十个鸟族人,还是没能问出来,这只鸡的娃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倒是殿内被弄的乱七八糟的。 扶桑最后被她王兄留下来收拾残局,将鸟族人送了回去后,又派人去捉到处乱飞的母鸡。 她自个手里还捧着几颗滑溜溜的鸡蛋,满大殿的找着什么。 侍官见状,过来问了一声。 扶桑指了指上头的案桌:“鸡窝哪去了?我刚才明明看到还在这的,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侍官表示没看见,也没注意。 于是,殿内的下人一通的好找,还将进出过殿内的人都盘问了一番,但就是没找到鸡窝,那鸡窝跟见鬼了似的,不翼而飞。 扶桑最后也懒得找了:“算了,丢了就丢了吧,就只是拿来放鸡蛋的,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侍官却还是忧心忡忡,他得赶紧去跟君上汇报—— 他们殿遭贼了! 把人家的鸡和它孩子的窝给偷了! …… 然而,当晚,侍官还没来得及汇报,就看到了他们白天一直在找的东西。 夜幕降临,星空璀璨。 宽大舒服,柔软飘逸的云床之上,一眼望去,全是茫茫雪白的一片,跟以往的每个夜晚,都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今晚,雪白之中,床头却突兀的出现了个熟悉的鸡窝。 侍从忍着嘴角的抽搐,沉默了下,过去,只见劣质粗糙,用泛黄稻草编制而成的鸡窝中,一颗莹白圆润的鱼蛋被稳稳的放置在内。 云床的主人靠在鸡窝旁边垂眸翻书,手指十分修长,冰冷俊美的眉眼跟白日相比,稍微缓和了那么几分,不再那么不耐暴躁。 好像一直困扰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周身的阴寒之气都降低了许多。 侍官:“……” ??? 君上莫不是以为,那只小鸡崽能这么快出生,全靠的是鸡窝的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