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村两委广播室的音响又是怎么开的,罗南又为什么跑去找宋轻云的呢? 晚上六点,宋轻云吼完广播后简单做了一顿饭对付着吃完。大学的同学群就有人艾特他,点进去一看,原来是以前宿舍的老大结婚了,定好日子请大家参加婚礼。 大家一想,不对呀,老大你现在不是被公司派去国外开拓市场吗,请大家去喝喜酒也就是说说,其目的不就是想要红包吗? 这丫实在太虚伪了。 于是,众人在群里把他大骂了一顿,分别发了红包。 老大也是爽气,也扔出了十几个红包。 抢了一气,同学们忆往昔峥嵘岁月,展望未来远大前程,一气聊到零点依旧精神亢奋。最后,有人提议干脆五排农药开黑。 农药这游戏附带着社交属性,宋轻云选的是辅助,一边打,一边跟大家语音倒也快活。 大约是太兴奋,等到各自散去,他竟没有丝毫的睡意。这才想起广播室的麦克风时灵不灵的,严重影响即将召开的村主任选举大会。 上级拨下款子就是让红石村更换陈旧设备的,宋轻云穷惯了,有点舍不得。 他大学时学的是电子专业,动手能力极强,曾经和同学组装过几台对讲机。 这玩意儿一弄出来,大伙儿就不说人话了。明明人就在跟前,偏偏要掏出机器:“厨房,厨房,我是堂口,我是堂口。”
“堂口,堂口,我是厨房,请讲。”
“厨房厨房,给我带午饭,来份麻婆豆腐。”
“自己去,滚!”
麦克风的问题应该是接触不良,干脆修修。 红石村以前是个大村,广播室老旧设备不少,很多东西的年纪比宋轻云都大。在里面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圈焊锡和一把电烙铁。 宋轻云就把麦克风拆了,再用焊锡把各个焊点加固,开了机,正要试。突然想起现在大半夜的,这么“喂喂”来两声,别人还睡不睡觉? 正在着时候,广播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就看到罗南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哭喊着冲进来:“宋书记,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我要死了!”
这一喊,声音立即就从麦克风传出去,回荡在整个红石村的夜空。 宋轻云大惊,急忙关了机器:“罗南,怎么了?”
罗南哭到:“宋书记,就在刚才,又、又、又有人朝我屋顶扔石头,我太害怕了。”
“可恶,混蛋!”
宋轻云大怒,这人一二再再而三地朝人罗寡妇屋顶扔石头,这得多大仇啊,还让不让人家生活了。 他也不废话,顺手从旁边操起一根棍子:“走,打不死他!”
刚跑不两步,宋轻云醒悟,刚才广播里这么大动静,坏蛋只怕早就逃了,现在过去逮空气啊? 他忿忿地扔掉棍子:“罗南,说说具体情况,刚才怎么了?”
罗南满面泪水:“宋书记,今天我睡得早,十点半就上了床。正睡着,那人……那人又来了……喀嚓一声,瓦片掉床上来了……我我我,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呜呜……” 宋轻云突然有点奇怪:“罗南,以前那坏蛋朝你家房顶扔石头的时候你不都是吓得躲被子里,今天怎么想到跑村两委来报信,你不怕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罗南面容更是苍白,一把扭抓宋轻云的袖子,哭道:“这事我想过,坏人不可能永远只朝我屋顶扔石头,他肯定还想要干什么……我如果躲在被子里,他冲进来怎么办,如果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男人。如果他侮辱了,将来死了见了我男人,怎么跟他交代……对,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坏人迟早会冲进来的……我我我,我还是躲书记这里来安全……宋书记,今天晚上我就睡你这里了……”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紧紧地抓住宋轻云的袖子,不住在上面擦着鼻涕眼泪。 宋轻云的袖子都被打湿了,心中同情,点了点头:“今晚你先住在这里。”
正要去安排房间。 忽然,外面有电筒光闪烁,喧哗声中,一大票婆婆大娘涌了进来。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宋轻云和罗南,心中暗想:罗南先前在广播里哭“宋书记我实在受不了啦”她怎么就受不了辣?“今天晚上我就睡这里了”这是半推半就?“今晚你先住在这里?”
宋青云再次胁迫……哈,寡妇门前是非多,精彩,真精彩! 又用暧昧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罗南一身轻薄睡衣,夜光剪影中曲线玲珑,两腿修长。 女人们心中不且妒且忌:这骚婆娘三十来岁的人,身材跟十几岁姑娘似的,大半夜露肉跑来找宋轻云,想当第一书记太太?野心不小嘛,也不照照镜子,人家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儿会选你这个拖油瓶寡妇。 来的人有二十来个,来的村干部中除了刘永华还有乐意和陈建国。 所有人都在乱糟糟喊:“怎么了怎么了?”
宋轻云:“罗南又被人扔石头了,陈建国你和高春容在村两委收拾一个房间让她先对付一晚上,你们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陈建国管着村两委的公家财物,就应了一声把钥匙交给自家老婆。 高春容搂着罗南的肩膀:“罗南,不要怕,有我们在,有宋书记管你的。走,我给你找间屋。”
说话间,又来了一群乡亲,顿时把村两委前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不知道是谁开了灯,照得眼前一片通明。 宋轻云咳嗽一声,喝道:“今天既然来了这么多人,我就说两句。”
陈建国:“宋书记要讲话了,大家鼓掌。”
“鼓什么掌,听我说。”
宋轻云不满地盯了他一眼,继续道:“昨天下午六点的时候我就在广播里说过,有人朝罗南的房顶扔石头,一犯再犯。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从小了说是治安案件,往大里说是破坏我村安定团结的局面,破坏国家的扶贫攻坚政策。一旦被我抓住,决不姑息。想不到广播后不过七个小时,罗南家又被人扔石头了。不收手,不收敛,这是在挑战我扶贫工作组挑战我村两委啊?是谁,究竟是谁?明天自己来找我坦白交代。”
陈建国插嘴:“对,坦白交代就算投案自首,可以从轻发落。”
宋轻云:“放心,如果你来坦白,我答应为你保守秘密。可是,如果不来坦白,最后让我查出来,对不起,直接让民兵捆了,交给派处所。我宋某人在这里撩下一句话,直接送上上去劳改。”
他是真的暴怒了。 麻痹的,我前头刚广播了,你后脚叫做案,这就是和宋某人过不去。 你今天扔罗寡妇石头,明天也可以扔别人家,长此以往,人心惶惶,这治安不就乱套了。我还扶什么贫,我还干什么工作? 宋轻云以前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白面书生,文质彬彬,和人说话的时候也和气,有的时候甚至显得腼腆。 来红石村两三个月,大约是受到一方风土的感染,他渐渐变得粗犷。 在他晶亮的目光逼视下,众人心中一虚,不觉低下头去。 心中又想:宋书记平时不发火的,今天一发火挺吓人。 只龚竹抬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宋轻云或许没看出来,但旁边的乐意就恼了,指责:“龚竹刚才在路上是不是你在喊捉奸?你什么意思,想诬陷宋书记和罗南有私情?”
龚竹:“这话怎么说的,我诬陷宋书记干什么?刚才广播中罗婆娘不是说‘宋书记,我受不了啦,我要死了。’声音那么嗲,我能不误会吗?”
她故意学着罗南的声音,倒有点最近W市电视台正在播放的《封婶榜》妲己的味道。 众妇人一听,都捂着肚子大笑。 又有人问:“怎么受不了啦?”
另外一人学着罗南:“人家好难受好难受,放过我吧!”
“难过个屁,不知道多高兴。如果说是这种难受,那让我天天难受吧!”
农村妇女开车都猛,尤其是在聚一起下地干活的时候,车速随时随地飙上两百码。 暴笑声中,场面失控。 刘永华大叫:“别闹了,别闹了。”
可又如何吼得住。 宋轻云做梦也没想到事态竟然滑向奇怪的方向,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乐意大怒:“龚竹,你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刘永华你也不管管。”
刘永华忙呵斥龚竹:“竹花,你给老子住口。”
“我偏不住口。”
竹花脾气上来:“乐意,我污谁清白了,罗婆娘想男人了。她是个寡妇想男人自己去找就是,合理合法,没人好说什么。偏偏又要男人年轻漂亮,又要男人有本事有钱,还得是国家干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你配吗?”
说着话,她跳起脚朝村两委吐了一口唾沫:“我呸,还说什么家里又被人扔了石头,我看就是借口,根本就没人扔石头。罗婆娘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跑来勾引宋轻云,还穿着睡衣,啧啧啧,那睡衣可真透啊。灯一照,几乎都看得囫囵了,不要脸!”
“好象说得有道理啊。”
众人议论。 “哇——呜——龚竹,我跟你拼了,永华哥你别拦我,我要跟你老婆同归于尽。”
罗南从里面冲出来,一头撞在龚竹身上。 两个女人你扯我头发我抓你面皮,掐成一团。 众人去拉,也乱成一团。 宋轻云彻底懵了,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