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悬看着书桌上含苞待放的雪山玫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宁一卿在说什么。 “看海?”
“嗯,我正好有空,飞机的航线也预定好了,”宁一卿嗓音平淡,慢条斯理地捻动手里的佛珠,“晚点出发,正好可以赶在日出时看海。”
“好,”洛悬本以为宁一卿会和她细聊永久标记的事情。 然而一起去看海,就像一个奇迹一样,让她不敢相信会真的发生。 宁一卿看清少女眼眸中的欣喜和向往,空气中能够攫取到的樱桃味,浓郁了几分,似乎令她沉郁的心情,有了阴转晴的迹象。 应该只是信息素的影响,女人眼眸微眯,自认为作出了合理的解释。 “衣服都准备好了,你还有要带的吗?”
开口询问时,眸色淡淡,仿佛缀着浓雾。 “单反相机,我现在回房间拿。”
宁一卿点点头,面沉如水,音色始终柔软,“去吧,周姐做了鸡茸金丝笋和蟹黄汤包,一会多吃点。”
** 她们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到达这个叫作海令的海边小镇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 机场外寒风刺骨,湿润的海风夹杂着咸腥的气息,一股脑儿涌进肺里,有种自由溺水的畅快感。 宁一卿柔软浓黑的长发,刚好裹在墨绿色的羊绒围巾里,女人颈线修长无瑕,瓷白肌肤在墨绿的织物里若隐若现。 纯黑色的保时捷静静停在路边,见她们走来,车门徐徐向上打开。 等二人上车后,司机贴心地降下玻璃挡板,前后座被分割为两个独立私密的空间。 车载香氛的味道很淡,也很安神,宁一卿漫不经心地解开围巾,眼睫垂下,投出一片淡青的阴影。 这两天的刻意忙碌,让她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莫名有了几分松弛的感觉。 其实车厢后座的空间很大,但洛悬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因为永久标记的关系,她们二人对彼此的信息素更加敏感。 处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白檀的气息几乎能从空气中入侵她的每一寸神经。 这个小镇不大,海浪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能看见渔船和灯塔的光芒,氤氲出雾霾蓝般的雾气,安宁美好。 洛悬拿着相机对准窗外,避免信息素带来的尴尬气氛,不时按下快门,捕捉某些转瞬即逝的夜景。 拍了二十分钟后,洛悬扭回僵硬的脖子,半张脸隐没在银白色的发丝里,她来回绞着手指,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暖贴递给宁一卿。 “暖宝宝,这个是专门暖手的。”
宁一卿略感讶异,没想到洛悬这么敏锐,能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冻僵到暖气也没能立刻起效果。 接过暖宝宝时,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过电的快.感,让细微轻曼的呼吸声盈满这个私密的空间。 “你拍了什么?”
宁一卿压抑着呼吸,清冷矜雅的面容满是隐忍之色,她失神地看着洛悬指间的薄茧,想起被那薄茧磨到发热的隐秘感。 洛悬微微蹙眉,急忙调出照片,掩饰着什么,身体不由自主朝向宁一卿。 后颈的信息素不可抑制地释放,直到靠过去和洛悬一起看照片,宁一卿才后知后觉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她的腿随着车辆的行进,无意识蹭过洛悬,全然不知这是多么危险的举动。 不同于那一晚的迷乱与失控,这一次,她们在清醒中沦陷。 亲吻不可遏制地由浅入深,花露似的双唇得到Alpha的抚慰,舌.尖与舌面的交缠,带来丰沛的濡湿与痒意。 隐秘的小地方,汩汩清流濡湿布料。 越来越昏聩的行为,终于车辆停下后得到克制。 重新戴好围巾,宁一卿将自己半张脸隐没羊绒面料里,露出一双淡然疏离的眼,眼角的泪痣显出几分妩媚。 “可以吃薄荷冰淇淋吗?”
洛悬的银发在风雾中翻飞。 “很想吃?”
女人眉眼温柔带笑,洛悬垂眸点点头,“喜欢看海的时候吃。”
宁一卿看了眼蓝乐然,后者会意地表示现在就去安排。 这间酒店离海边不远,整体是典雅明净的白色,别墅式的建筑呈不规则的几何形。 她们的房间在三楼,阳台那一面巨大的弧形落地窗,象牙色的窗帘起伏,能看见远方鸦青色的山崖与海。 房间一角的实木桌上,摆放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白山茶,很多印着logo的防尘袋、纸袋堆在桌角,甚至还有潜水设备。 衣帽间放着好几台便携式蒸汽挂烫机,她们婉拒了工作人员,想要帮忙熨烫衣物的好意,整个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现在洛悬与真正的大海,距离不过区区几百米,她的心底被宽阔和宁静的情绪填满,升腾着淡淡满足的感觉。 换好舒适透气的居家鞋,宁一卿眼尾余着绯红,眼神已经趋近冷静,开口道:“我去泡澡。”
洛悬低下头,没好意思和宁一卿对视,小声回应了一句“好”,就继续站在落地窗前,一刻不停地看着海上的灯塔和礁石。 她像个孩子似的站在阳台的冷风里,看见酒店花园里的碎石,还有一片娇养的花草,鼠尾草、风信子、银莲花、金合欢。 直到风声中隐隐传来宁一卿略带鼻音的话语。 “小悬,帮我拿一下手机。”
宁一卿的手机放在床边的樱桃木小桌上,此刻正响起来电铃声,洛悬走过去拿起看见来电显示是“司医生”。 似乎因为太久没接通,电话自动挂断了,紧接着一条短信进来。 [司医生:宁小姐,您的标记清洗手术安排在二十天后,您看可以吗?] 标记清洗手术……意味着宁一卿要永久消除她们之间的标记,过程极为痛苦,麻药效果甚微,不亚于钝刀除去腐肉的疼痛。 在清洗后,她将永远无法再次标记宁一卿。 女人宁愿忍受危险的极致痛苦,也要洗掉标记。 是的,这是宁一卿的自由和权利,不被永久标记束缚,不成为属于她的Omega。 洛悬怔怔地站在浴室门口,走不动路也无法思考,木然着一张脸。 宁一卿长发半湿,朦胧的水汽自下而上地缠绕,掩住了她此刻难以看透的神色。 她看清楚手机里的短信内容,心底微微叹息,音色沉哑,唇瓣晕染着温柔的颜色,“小悬,那是一个错误。”
洛悬忽然觉得那近在咫尺的海,她可能看不到了。 “这样对你我都好,”宁一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