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什么死得明明白白?洛悬小姐,你身体虚弱,不能乱跑,外面还在下雨。”

“谢谢你,但我想先出院。”

护士小姐慌张地按铃想要让同事过来,却突然止步不前,她清楚看见少女的银发在微芒里飘动,孱弱不堪的身体,仿佛笼罩着翻涌成浪的失望。  失望透顶的那种失望,有着惊涛骇浪般的力量,足以支撑支离的病体,去到鲜血淋漓的真相之处。  她的手指停在呼叫铃上的一厘米,迟迟没有按下去,怔怔看着银发少女,跌跌撞撞地冲向凛冰的大雨中。  直到护士长过来查房,看见空空如也的病床,大惊失色地开口道:  “病人呢?宁总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病人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病人大概是……要求出院,”护士小姐一脸难过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她和洛悬一起看了一个甜蜜浪漫的视频。  “什么?”

护士长紧紧皱眉,“我打电话告诉宁总,可不能让病人有什么闪失。”

外面的雨有点密,洛悬走在大街上,很久没见过这么繁华的街景,感觉分外陌生,似乎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像是个误入歧途的外乡人。  被淋得很湿,但洛悬并不感觉冷,她停在一家明亮洁净的橱窗前,里面挂着一袭华丽雍容的白色婚纱。  原来远远奢望任何东西的时候,什么都是最好的。  一旦接近了,美好就会像烈焰焚烧,烧成灰烬。  出租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洛悬,她顺势坐到后座,一面向司机道歉,说自己会因为弄湿座位而多付清洁费。  司机大哥看了几眼,她身上的病号服和头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开音响,放起歌来。  车厢里弥漫着下雨特有的潮气,洛悬的视线始终停在车窗玻璃的雨滴上。  她感到心口很空,像是那种充满气的玩偶,被一下抽走了空气,变瘪,越来越瘪像是一片毫不起眼的生活垃圾。  手机适时振动起来,“洛唯”这两个字不断闪烁,像是烟花那么闪耀。  “你有什么事?”

洛悬的声音不大不小。  “妹妹,”洛唯翘着二郎腿,在电话那头风情万种地说,“这么冷漠,你这样的性格不讨人喜欢。”

“我也不喜欢人类,没事我就挂了。”

洛唯轻笑了一声,“你应该看到了吧。你的婚姻本该是我的,你不过是个临时的替代品,看在你毫不知情又命不久矣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替代品?”

洛悬的异色双瞳流动着血一般的颜色,声音嘶哑地问。  “这么简单的事,想不明白吗?宁家和洛家联姻,我这个第一人选出了车祸,你自然要顶替一下。只不过,现在该各归其位了。”

洛唯没有停顿,继续笑着说:  “其实从我们的名字就能看出来,洛唯是唯一的唯,而你……”  “往后我会替你照顾好一卿的,洛家已经是我和她的婚房了,你妈妈的植物园我会重建得更加美丽,你放心。”

洛唯像个胜利者一样挂掉了电话,洛悬垂着头,苍白的唇角扯出古怪乖戾的笑容。  真的吗?  洛悬的身体微微颤抖,想哭又有点想笑,她发现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人,她一直想表现得好一点,想自己跟别人一样健康正常,想衣着得体彬彬有礼。  想扮出苍白好看的模样,被自己喜欢的人看见,而不是在无人的角落里被当作没心没肺的怪物。  可最没出息的是,她还在想相信这个女人,希望那不是一场只有自己是傻子的幻梦。  被喜欢的人当成傻子,真的好痛啊,痛得快要死了。  是不是你享受过她一刻的温柔,就要用一生来还。  为什么呢,可不可以不是在骗她。  至少不要把她当作傻子,可以吗?  出租车停下,洛悬开门下车,掩住口鼻,笑得舌.尖满是滚.烫的血。  她看见了熟悉的别墅,别墅院子里熟悉的樱桃树,明亮洁净的玻璃花房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纯白华丽的白色婚纱。  可是,她与这样的华贵圣洁,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无边雨幕中,洛悬抬头望见女人站在森严典雅的铁艺高门里。  白衣黑裤不染纤尘,有着毫不松懈的规律感,尊贵冰寒得仿佛阳光也照不暖的瓷器,如同神灵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世人的命运。  冰骨玉砌般的手指,撑着雨伞出现在洛悬眼前,宁一卿蹙眉看着湿透的洛悬,语气柔软得一塌糊涂,“小悬,跟我回家把湿衣服换掉。”

“那还是我的家吗?”

洛悬后退一步,站在雨中,她的身旁佣人们来来往往,喜气洋洋地准备着一套又一套美丽的婚纱,为宁一卿和那个与宁一卿般配的人。  宁一卿沉默着想要再次给洛悬打好伞,却被少女强硬地拒绝。  “是真的吗?这场可悲的联姻里,我只是个替代品,不,连替代品也说不上,”洛悬眼睫湿透,金绿双色的眼睛含着病态的血色,“只是个滥竽,滥竽充数的那种。”

“不,不是的,”宁一卿按压伞骨的指节发白,神情冷静自持一如往昔,“小悬,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

洛悬双眼模糊,面色木然,“我不明白。”

洛悬拭净眼前的雨水,清晰望见清贵矜雅的女人,双眼浸透凉薄冷血,一字一句地说:  “小悬,我爱你,但我会和她结婚。”

细密的雨幕变成一层层的光片,将她们分离成两个世界。  洛悬瞳孔里最后一丝微光熄灭,她止不住咳嗽,鲜血涌出又坠落,轻得像是一片枯叶。  她弯下腰,边咳边笑,金绿色的异瞳涌出大颗大颗温热的液体。  她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状如鬼魅,像是野蛮生长的荆棘,也是没人会喜欢的怪物。  以前,她总在患得患失,一面沉浸在宁一卿爱自己的幻想中,一面又落入她不爱自己的深渊里。  现在,终于知道答案。  宁一卿爱洛悬。  她爱自己。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爱吗?  实在是止不住笑啊,鲜血染红嘴唇,真想恭喜自己爱的人,恭喜她另觅良缘,恭喜她一生顺遂,恭喜她即将到来的新婚快乐。  最该恭喜她,如愿以偿。  原来真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是傻子,沉溺在以死亡为期的婚姻里。  她努力活过21岁,得到这样的结局。  那么努力地想要活着,想要健康地活着,想要在爱的人面前闪耀璀璨如星。  傻了吧,你爱的人根本没看过你,你再怎么璀璨,再怎么闪耀,有个鬼用?  “对不起啊,宁一卿,”洛悬深深地朝宁一卿鞠了一躬,她的笑容僵硬苍白,透出诡谲凄美的癫狂,“对不起。”

她到底是怎么妄想九天之上的神女,会爱上她这个深陷地狱的怪物的?  宁一卿一定会觉得恶心吧,不,不止是恶心,更多的应该是怜悯。  就像永沐于光明的神灵,偶尔也会怜惜黑暗里的怪物那样。  自己把神灵无聊时给的怜悯,当作了爱。  该怪谁呢,怪天怪地,怪山花,怪海树,都只能怪自己。  真好笑啊,真好笑,忍不住想笑啊。  “小悬,你淋得湿透,跟我回家来。”

洛悬突然停止笑容,像个被卸了发条坏掉的玩具,她看着淋了雨依旧圣洁高贵的女人,轻声说:  “宁一卿,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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