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有啊？”
无嗔凑过来。
中空的山体内部以榫卯拼接成一个圆台存放令牌，看上去小巧精致，莫鬼鬼并未强行破坏，找到了拼接之处将其拆开，拿出令牌后又将其复原。 “林时亦的那枚千山秘境令牌。”莫鬼鬼神识打在随身小屋的某一处，院子内便缓缓聚集起灵气，运行功法，将灵气打在令牌之上，上面的千山图案发出幽暗的光，证明还是可以用的。 “这木雕，当真精致，”林舒窈赞叹道。 莫鬼鬼赞同的点点头，将其他景致一一翻开来看，皆隐藏了不少小东西，最后一处乃是发现林时亦时所在的绝灵之地，他将每一个凡人都刻出来，摆在上面。 而正中的小屋子内，掀开来看，藏着一枚传音符，以灵气激活，林时亦的声音从中传出。 “最近需要先天之气的间隔，越来越短了，我有预感，怕是死期将至，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回想偷得的这一百多年，除了徒增罪孽，一无所成。”
“想我林时亦，七岁引气，十八岁筑基，六十六岁金丹，一百八十九岁元婴，及至四百六十九岁，终晋化神。”
“林某不敢自夸出类拔萃，但也是同辈修士中的佼佼者，我原以为这只是个开始，却没想到是踏进了鬼门关，少时也曾幻想自己是话本内的主人公，到头来，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人罢了。”
“贪生怕死，实乃人之劣根性所在，我亦无法超脱之外，当年在千山秘境，与蒋怀善一起，得了一本邪修功法，才能苟活于世。”
“这么多年，为了那一缕生机，残害无数婴儿，所造杀孽无数，成了曾经最不耻的人，我无数次想过了结自己，可刀架在了脖子上，才知道我自己有多懦弱。”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如柳絮漂泊于世，有时候想想，莫不如当初死在秘境一了百了，起码留下清白在人间。”
“闲来无事，留下这枚传音符，若是有人能发现，定是发现了我的木雕，将木雕取出，下面的夹层内藏着一个卷轴，记录邪修功法的一段被我毁了去，剩下功法的破绽之处。”
“我自知罪孽深重，早已无法弥补，却也不想死后飘零，便以此为礼，恳请有缘人为我立一座衣冠冢，将木雕陪葬。”
林时亦的话音落下后，传音符也暗了下来。 莫鬼鬼照着他说的，将木雕抬起，果然在下方的夹层内发现了卷轴，打开来看，前面一大部分都被涂抹掉，只留下后面几行字。 功法仅供元婴修炼，一旦开始，不可逆转，此后一直需要依靠先天之气修行，修炼越久，需要的先天之气越多。魂体尤怕至阳之物，尤其是异火，灼烧后化为乌有，灰飞烟灭。 “照理讲，林时亦杀了这么多人，我应该对他感到气愤的，可不止为何，我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无嗔眼内多了一丝迷惘。 “说到底，他是想活下去，”林舒窈将木雕放回去。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坏人，只有站在不同立场的人，”莫鬼鬼将这枚传音符放回原位，除了取走卷轴与令牌，所有的木雕放回原位。 “林时亦为了活命，杀了其他人，这是站在他的立场之上，所作出的选择，将自己代入他的视角，自然会犹疑。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管因为什么，他杀了那么多手无寸铁的凡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也是，”无嗔皱着一张脸，轻叹了一口气，“你们说，若是我们面临这样的情况，要怎么选？”
“选择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受到的影响因素很多，可能一个很细微的因素，就改变了决定，所以当下我们根本无法确定日后会怎么选择，”莫鬼鬼送了耸肩。 “不过在我这里，不管在别人看来是对是错，只要我无愧于心，怎么选择都不重要，人生的选择，也从来不是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无嗔点了点头，“是我钻牛角尖了。”
“行了，别想那么多，”莫鬼鬼拍拍林舒窈肩膀，拿着千山秘境的令牌，“以后不知道，但现在我们要做什么，还是相当明确的。”
“没错，先将蒋怀善抓起来再说！”
无嗔打起精神。
莫鬼鬼从储物袋中拿出几块石板，丢给小白，“你就留在这里，先用这些将你的空间分隔开，分门别类的收起你这堆破烂儿，等回宗门后，我在为你炼制多宝阁，听懂了吗？”小白想反驳，它这都是宝贝，最后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知道了，你们快点回来！”
三人出了小屋，调动灵气再次变得困难。 “怪不得他们跑来绝灵之地，这地方呆了这么久，还是不适应，”无嗔掐了个引水决，指尖只有那么可怜的几滴水。 相比于两人，莫鬼鬼会稍稍轻松一些。 其他修士从周围环境中吸收灵气，因为灵气浓度极低，加上筋脉阻滞，所以在此处难以调用灵气。 而莫鬼鬼则不然，从松蒿树前辈那里得来的法术，枯木生华，用在绝灵之地倒是有妙用。此处多草木，运行法术后，她能吸收的灵气比其他人多上几倍。 “下去的时候小心些。”
莫鬼鬼叮嘱了一句，顺着缓坡慢慢下到底部，经过令牌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千山秘境的入口，就在两处巨石的缝隙内，令牌嵌入后，终于露出秘境内部。 三人顺着通道进入秘境，入眼便是一个村落，几个凡人正在村子旁边的田里耕种，袅袅炊烟里一派祥和。 “什么情况？”
无嗔本以为会见到哀鸿遍野。
莫鬼鬼神识扫过，并未发现蒋怀善的踪影，只见到秘地正中的山脉上，有一处类似祭坛的地方，“先别惊动人，我们去那里看看。”一踏进群山范围内，便感受到了阵法的气息。 从山顶上隐约传来魂体的波动，三人立刻戒备起来，顺着蜿蜒的石梯登顶，只见祭坛之上，一团乳白色云雾状，根本看不清面容的魂体立在那里。 “蒋怀善？”
莫鬼鬼能感受到他的注释，证明他的魂魄确实存在，可这幅鬼样子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没想到先来的是你们，”蒋怀善并不算太意外。 “若是蒋怀良进来，就是兄弟相残了，”莫鬼鬼慢慢靠近，走向祭坛的边缘，“就因为他迫切的想杀你，才带着我们找到了秘地。”“要杀要剐随意吧，”蒋怀善直接道。 “啧，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无嗔砸了咂嘴，抱着胳膊走上前，“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
“既然如此，让你死个明白，”莫鬼鬼拿出传音符。 蒋怀善心内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听到蒋怀良的声音时成了真，断断续续听完传音符内的呓语，他猛地上前，“不可能，你定是拿着什么过来骗我！”
“信不信由你，我们是过来杀你的，不是让你相信什么的，”莫鬼鬼手中灵气汇聚。 正当三人想动手的时候，从山下传来喧闹之声。 山脚下的凡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上还坐着一名孕妇，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要临产。不过片刻，一行人便簇拥着孕妇上来祭坛。 “你们哪个村子的？快离开祭坛！”
领头的人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走上前去想要赶三个人走，凑近后忽然发现他们有些面生，尤其是这个和尚，没听说谁家的孩子出家了啊！ “不对，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你们过来要做什么？”
莫鬼鬼看着最后方的孕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她快生了。”
听到这句话，那人反应过来，“快把她放到祭坛！”
“知道这是祭坛，还将她送上去？”
无嗔走过去拉住他，“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你懂什么，将孩子祭祀给山神，就能保佑我们风调雨顺，衣食无忧，”那人一把甩开他，一脸的不耐烦，“你是谁啊，管我们做什么？快离开这里！”
“快点，要生了！”
那边的一个大娘喊道。
“你们当真是···”无嗔一脸气愤，还想要再过去，手臂却被拉住，转头看却是莫鬼鬼。 “不必说了，他们听不进去，你们控制住蒋怀善。”莫鬼鬼拿出竹笛，笛声响起后，还在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齐齐往山脚下走去。 林舒窈以灵气将孕妇拖起来，旁边两个妇人也一并带走，送到山脚下的一个房间内，不多时，里面便传出来婴儿的哭声，孕妇看上去也无碍。 “这什么情况？”
那边的蒋怀善根本没有反抗，无嗔将他关在魂器内，便又返回来。
“你知道驭兽派怎么驯服灵兽吗？”莫鬼鬼冷眼看着，“先弄几只高阶妖兽，剩下小兽之后就杀掉，再以灵物喂养小兽长大，他们就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那这些人要怎么办？”
无嗔抿着嘴唇。
“找一处凡人界安置，若是生出孩子送到其他地方教养，直到这些人死去，”莫鬼鬼接过他手中的魂器，随手放进去一朵异火，就听见里面传来哀嚎，又将其封闭起来，“让九天门接手，无需帮他们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