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和此前，它的本体秘境刚形成之时，一模一样。”
列当与莫鬼鬼一同进入秘境，刚踏进这里，便愣在那儿，久远的回忆忽然涌现。 松蒿树的本源秘境，初初形成之时，极其简陋，大约只有几十平米，里面只有一棵松蒿树的投影，以及一洼水渠，四周白蒙蒙的一片，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列当走到松蒿树的投影处，用这具身体的手指轻轻触碰，树皮的干枯之感传过来，好似真的存在。 “当年在森林内，偶尔会有人修和妖兽过来，松蒿树便把我藏在它的秘境内，省的我被轻轻一抹，便没了性命，”列当绕着树干，“我在这里呆了很多年。”
“若是知道最后会成这样，不知道当初它还会不会护你，”莫鬼鬼站在角落，没有动作。 “变成这样？”
列当呵了一声，“变成哪样？”
“松蒿树本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树，早整个三千界内绝无仅有，如同祥瑞一般的存在，它本可以与天同寿，但因为你，沾染了因果，掉落玄灵界，最终消逝，”莫鬼鬼看向站在对面的列当。 “因果？”
列当进入秘境后，不知道因为什么气息，让它原本混乱的意识逐渐清明，整个空间宁静祥和的氛围，让它冷静下来。 “我只是想救它，这有错吗？”
“想救它没错，但你不该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莫鬼鬼握紧手中的竹笛。 “你们又有谁告诉过我，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列当对上莫鬼鬼的视线，嘴角的笑容忽地有些凄婉，“唯一能告诉我这些的，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若不是当初松蒿树被你们人修所抓，我又怎么会被逼的如此修炼，况且，你们人修可以拿灵植炼药，我为什么不能拿人修来修炼！”
莫鬼鬼沉默，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她来讲，无法解释的清。 “妖兽和灵植修炼到最后，皆是化形成人，从这一点来看，人族的等级，天生要高于两者，但同时，灵植化形之后，虽与人修无异，但血脉等级却又高于人修。”
“或许这就是天道的制衡，我也无法解释，就像我也不知道，人修妖兽和灵植，究竟从何而来。”
“松蒿树，一辈子都没能化形，”列当没头没脑的又说了一句。 莫鬼鬼却忽然懂了，人修修炼，需要度过几重天劫，而灵植却只要慢慢修炼，只要时间足够长，便能修成灵识，进而化形。 或许，从松蒿树与列当伴生的那一刻起，它就只是松蒿树。 “我不知道松蒿树的因果，但我清楚，我今日进入这秘境的目的，”莫鬼鬼收敛心思，“你必须留在这里。”
“松蒿树不是你杀的？”
列当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已肯定了。 “这秘境，可是它的本源秘境，若是它不想，谁能得到？”
莫鬼鬼举起竹笛，“列当，你只不过是在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借口罢了。”
“或许，一开始你确实想的是救回松蒿树，可之后呢？”
“寄生在修士身上，有你身为灵植永远体会不到的东西，这种感觉，应该很让人沉迷吧？”
“你们人修有一个词，叫走火入魔，这里的魔，是心魔，”列当抬眼看向这棵树，终究不是真的，过往也只是过往，再也回不去，“可我却觉得，这并非是一件坏事。”
“你说的没错，我还舍不得那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列当的手上聚集灵气，“尤其是人修的情感，让我忍不住想要探寻。”
“你没机会了，”莫鬼鬼手中的竹笛化剑。 “杀了你，不就又有了吗？”
列当的寄主，化神中期，“我虽然还不能用他的道法，但一力降十会，用灵气也能耗死你。”
“那就试试！”
列当并未用蒋印的灵宝，而是将灵气汇聚到手掌，一掌轰过来，如同体修一般。 莫鬼鬼的剑横在身前，挡住这一击，手腕一转，剑柄在手上转了一圈儿，剑尖指向列当，以灵气催动，操控其刺向列当的心口，自己则往后退去，与它拉开距离。 元婴与化神之间，修为的差距远不是一点两点，莫鬼鬼唯一的优势便是自身的剑法与法术。 手中打出一个手势，被列当挡回来的剑，化成无数虚影，似是上百枚飞剑成了一堵墙壁，带起一阵剑锋，立在莫鬼鬼与列当之间。 “去！”
随着莫鬼鬼的话音落下，飞剑从四面八方刺向列当。 灵气在列当周身形成一道防护屏障，“就你这点剑锋，连灵气护罩都刺不破，什么天才，连自己的剑气都没有！”
莫鬼鬼本也没指望这能伤到它，在这小秘境内，不便使用音修的道法，将竹笛化为飞剑，不过是一个制约，她真正想用的，乃是在琳琅秘境闭关之时所学的法术。 从手上将幻思铃取下，丢在半空之上，四个铃铛分散在四个角落，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体内的灵气顺着经脉流转，每到一处穴位便与手中的法印呼应，最终汇聚到心口的位置，以莫鬼鬼为中心，周遭的灵气似乎无形化为有形，如同一枚枚叶子漂浮在空中。 “以血脉之力催动？”
列当沉下脸，“这不是玄灵界的道法。”
“叶雨声繁。”
莫鬼鬼的手上不停，随着她的手印，灵气叶子互相碰撞，与幻思铃一起似是构成一首玄妙的曲调，落在列当的耳中。 这道法，原本只是化灵气为叶，攻击对手。 秘境内莫鬼鬼修炼的过程中，灵气叶子互相交汇之时，让她领悟出一首曲子，以竹笛来控制灵叶攻击，兼具了音修与法术。 但此时，竹笛用来限制列当，莫鬼鬼便借用幻思铃。 双手上结出的手印，似是弹奏乐器一般，灵气叶子与不远处的飞剑融为一体，如同下了一场灵气雨，飘向列当。 “便拿你试试手吧！”
列当不敢小觑，它虽然能寄生高阶修士，但继承的也只有浑厚的灵力，寄主身上的道法短时间内并不能学会。 他解下身上的斗篷，这是一件防御性法衣。 斗篷在身前盘旋，却只挡下飞剑片刻，灵气叶子直接视若无物，从四面八方飞向列当，带着凌冽的锐气。 飞剑也穿过斗篷，紧随而来。 列当后退几步，调动寄主丹田内的灵气，不断在身前汇聚成灵气旋涡，化解飘过来的灵气叶子，整合起来的灵气被列当反过来抵抗飞剑，达成微妙的平衡。 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忽然察觉脸颊上一道刺痛，血迹顺着脸颊流下，只余一丝温热。 乐声带着无形的杀气袭来，似是一柄小刀，刮在列当身上。 很快，除了脸颊，身体各处似是经历了一场剑雨，密密麻麻如丝线一般的伤口出现在它的身上。 音修的攻击，在一个出其不意，无孔不入。 莫鬼鬼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收回在空中僵持住的飞剑，也就是她的竹笛，缓缓吹奏。 竹笛的曲子偏平缓，主宁心静气安神，原本不应该用在此时。但莫鬼鬼从琳琅秘境内出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件趁手的，主杀伐之气的乐器。 笛声响在小小的秘境之内，经由幻思铃，不仅调动了列当体内的燥郁之气，还使被列当控制住的灵气叶子重新成形。 “有点意思，你体内竟然有灵植血脉！”
一般的功法，由灵气汇聚成的攻击手段，在化解之后便消逝于无形，如同莫鬼鬼这般，在化解之后再次凝结，只有灵植化人之后所修的高阶道法能做到。 以灵植血脉之力，所催动的也非一般灵气，而是与自己同源的本源之灵气。 这股灵气被血脉本源标记，平日里需要不断祭炼，能掌握的灵气越多，对战之时道法的威力便越大。若非莫鬼鬼刚修成不久，激活的血脉之力也不够，道法的威力还要再上一层。 不过很明显，松蒿树的本源赠与了莫鬼鬼，会帮助其不断凝练血脉，假以时日，定然能有所成就。 “可惜，你还没修至大成！”
列当双臂在身前打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如同太极图一般的灵气与莫鬼鬼操控的灵气叶子撞到一起，也不管结果如何，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属于列当的神识看向丹田处的元婴，嘴里默念了几句，原本泛着金光的元婴忽然变得血红。 莫鬼鬼只觉得列当的修为在不断攀升，很快到了化神大圆满。 “我确实不会什么道法，但唯有这个，练得极其熟练，也助我几次死里逃生，便看你能不能接得住！”
“哼，你这算什么道法，不过是强行激发修士剩余的生命，化成最强的一击，一击过后你这具寄主，便要狂暴而身亡，和修士的自爆有何区别！”
莫鬼鬼放下竹笛，神色凝重的看向列当。 化神大圆满修为的全力一击，以她现在的修为，没有任何可能无伤的接下来。 “你说的没错，我本来没打算用这一招的，想留你一个全尸，但我忽然改变想法了，”列当目露贪婪的看向莫鬼鬼，“灵植血脉，竟在这个时候又让我碰到了！”
“哈哈哈哈！看来我列当，命不该绝，你便是我现在，最合适的寄主，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