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认真的吗?”
林文重复问道。 并且,林文还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尽量忍着不让自己冲动,不然的话,现在范德尔很可能已经飞出去了。 他怕自己会给范德尔的那张大脸来上一拳。 把自己上交给皮城? 他在开什么玩笑? 林文知道范德尔不如希尔科聪明,但是他绝没想到范德尔竟然能蠢到了这种地步。 皮城和祖安的裂沟,是无法抹平的,就宛如水和油之间,即使再怎么的去接触,也是不可能融到一起的。 “林文,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范德尔露出个笑容,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 “这次的事已经进入到了议会的视线之中了,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话?如果他们能看到祖安的情况,那你也就不用带着人冲桥!范德尔,在他们看来,作为那场行动始作俑者的你,在祖安人民中被崇拜着的你,当然是死的越早越好!”
林文将拳头抵在吧台上,站起身的看着范德尔,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却在平视。 “或许就如你所说的那样,皮城佬们是不会杀你,但是你真要被他们给关进了监狱里,回来?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他们怎么可能会放你出来?上城人随便的一个借口就能多关你几年,这你能不明白吗?而至于你的那位警长小姐。”
林文翻了个夸张的白眼,“那就更别说了,你所寄托厚望的警长在议员们面前算什么?她真的能有话语权吗?”
“我知道,我也明白。”
范德尔又点上了一根烟,抽了一大口,一手酒一手烟,吐出烟圈后他说道:“但是除了妥协,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不过好在现在我的身边有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想我肯定不会这样做,因为我走了,他们一定会蠢蠢欲动,但现在有你在。你能帮我保护那些因为我而失去家人,朋友的人,所以林文,黑巷以后就...” “除了妥协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文打断了范德尔,不让他接着说出那堪比遗嘱一般的话。 他摇了摇头,看着范德尔,林文突然想起了自己先前见到的希尔科,这两个人是那么的不像,但是却又是那么的像。 同样的都是为了祖安,同样的都反抗过上城。 但范德尔最终却选择了妥协,而希尔科却一直在暗中谋划着。 “我先前去了希尔科那里,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他都说了些什么吗?”
听到希尔科三个字,范德尔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他故作无所谓的说道:“我的那个“兄弟”,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还在坚持着与皮城的斗争。”
林文沉声说道。 “他还是这样。”
“范德尔,希尔科的想法太过极端,你知道我并不认同他的想法,但是他有一点却说的很对,你现在...太过软弱了。”
林文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软弱?或许是吧。”
范德尔并没有反驳林文,一个大汉,黑巷的老大,曾带领过祖安人们冲上那座桥的他,却是坦然的接受了软弱的名头,他出声说道:“林文,老大是有着责任的,他们都相信我,那么的信任我,但是我却带着他们走向了死亡。”
“我曾以为我只要带着人冲过了桥,我们的生活就能美好起来... 但是除了一地的尸体,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越来越穷的祖安...我什么也没有得到,不,我也得到了。”
范德尔喝了一大口酒,“我得到了对他们的愧疚,我一辈子都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的孩子,家人,爱人,朋友。”
范德尔将酒杯放下,转头看向林文,一脸平静:“所以现在我怕了,林文,我真的怕了。我们打不过皮城,现在这样子难道不好吗?在警长的帮助下获得了短暂的和平。这样不好吗?还有这些话我只能对你和本索说。”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但是他们还守着我,就是期待着有一天我能带领着他们再反抗皮城一次,可是我背不起了,那是人命,是一条条的人命。”
范德尔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林文沉默了,范德尔说的有错吗? 没有错,并且当所有人都期望着范德尔带领着人们再次反抗皮城的时候,却没有人想过他在怎么想,包括林文在内。 我们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他的答复吗。 范德尔的怯弱和退缩,是因为他深知自己是这些人命的第一负责人。在灰烬之日之后,范德尔不再是一个反抗者了,现在的他是夹在祖安和皮城之间,在竭力的维护着处于崩溃边缘秩序的守护者。 他是真正的爱着祖安和祖安的人民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林文才会更加生气。 因为林文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 只要不吃书! 那祖安和皮城之间是绝无和解的可能的,绝无! “范德尔,你所求的和平只是泡沫。”
林文紧盯着范德尔:“希尔科说的不错,只有在骄傲的皮城佬们的脸上打上了一拳,把他们的牙齿给狠狠的打飞出去,那样才能得到他们的尊重。”
范德尔皱紧了眉头:“我是过来人,林文,我见到过的,战争中只有输家,它没有赢家!”
“我难道不想祖安获得更好的生活吗?我难道不愿意祖安人能看到阳光吗?我也想!但是我们不行!”
“放屁!战争中只有输家?”
林文指着范德尔的脸。 林文能理解范德尔为祖安做出的付出。 但是范德尔以为靠着警长和执法官们的同情就能苟活下去的话,这是绝对不对的。 这种方法,林文不同意。 因为按林文对联盟的背景记忆来看,未来的祖安和皮城之间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而伴着海克斯科技的出现,双方的差距更是大到无法弥补,到了那个时候,皮佬们在下城无法无天,中城广场的皮佬敢指着祖安人痛骂,而祖安人只能默默挤进人群,无视皮佬的侮辱。 炼金科技发达...那是祖安人的意愿吗? 才不是,是因为被逼无奈啊... 发达的炼金科技和人体改造,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而到了那种时候,只有两个人能够拯救祖安了。 一个是祖安真正的孩子,艾克,还有一个便是舍弃人性,追求神性的维克托。 可...就算如此,但是根据林文的猜测来看没有个几百年,维克托也很难打过拥有海克斯的青钢影,也因此,范德尔错了,大错特错。 “范德尔,没有战争,那祖安就一定会是输家!”
林文踮起脚,让自己能更高点,以此来俯视范德尔,他沉着声音,第一次,他和范德尔的意见竟能如此不合。 “范德尔,你是维持了祖安的秩序,但是你改变不了裂沟的毒气,污染的水源和横行的疫病!在你的黑巷里,你是把大家保护的很好,但是出了黑巷呢?出了黑巷后的那些人,他们难道就不是祖安人了吗? 快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外面吧!你所谓的安稳就是让人呼吸着毒气?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些巨大的管子吗?上城的废水无时无刻的不在往祖安流淌,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安稳,那么这种安稳和当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砰!”
“我有我的苦衷!”
“只有我才知道皮城人有多强大,他们有武器,我们有什么?”
范德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如一堵墙的站在林文的面前。 “我们有什么?武器?范德尔,我们也可以有武器。”
“希尔科的主战理念我并不认同,但是他一直记得自己曾经的理想,并愿意为此去付出一切,他现在已经带着人制造了武器了,是很强大的武器,但是你呢?这些年你在做什么?你在给皮城当狗吗?”
范德尔铁青着张脸,看着林文。 “范德尔,祖安的独立,崛起,是要靠自己的。想要获得和皮城等同的地位和发展权,现在来看希尔科的理念并没有错,得让皮尔特沃夫高高在上的议员们设身处地的知晓“痛苦”后,才能得来和平! 我之所以不认可他,就是他太过于不择手段,毕竟在他看来,只要能复仇了皮尔特沃夫,那么祖安大多数人的死活他也不在乎。”
“你放心,我不会和希尔科为伍,但是现在,我也不会和你为伍。”
“我会以自己的方法来保护蔚,保护祖安,保护...你。”
林文将酒拿起,往面前的杯子里倒去,然后,狠狠的抬起喝了个精光。 范德尔错了,但范德尔错了也是他的亲人。 亲人错了,就要纠正,而不是抛弃。 现在,他要纠正范德尔的错误。 自首?哈,真是蠢到家了! 总是会有办法的。 “咔咔。”
骨头作响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范德尔已经取下了自己的拳套,站在了想要走出酒馆的林文面前。 他摇着粗壮的脖子,挡在了林文的面前,做出了拳击的动作。 “我说了,执法官的事情我来解决,而你要做的,就是给我保护好蔚和爆爆。”
“你现在是想和我打一架?”
酒精上了头是什么感受? 那大概就是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感觉。 尤其是在,明明是个很有实力,但是却装了几年的孙子之后。 林文现在只有着一个感觉。 就...就算现在卡蜜尔那个小老太太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林文也要给她那张可能已经是机械的脸上来上一拳。 看看是自己的拳头硬,还是她那金属构造的身体硬。 而现在...只不过是肉体之身,武器也是普通器械的范德尔,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就让我来打醒你,我们的大家长。”
林文将双手反撑前伸,并伸了个懒腰,然后,他看着面前如熊高壮的巨汉,沉声说道: “就让我来告诉你...范德尔 以妥协求存则和平亡, 以斗争求存则和平存的道理!”
和平永远都不是求出来的,和平,是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