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于不凡便和祝娥一起,回到了中央湖泊的位置。 还是宁玉尘切出来的那一套石桌凳,于不凡坐在石桌前,悠闲地的品着美酒。 一旁,祝娥安安分分地站在石桌旁,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不凡见状,朝她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祝娥微微呼了口气,突然开口道:“谢谢你。”
于不凡一愣:“嗯?谢什么?谢我要求罗布尔以及婆罗教不得向你出手?”
祝娥微微点头:“虽然我背离灵罗教是受你们逼迫,但是事实已成,我的叛徒身份,改变不了。灵罗教也不可能放过我。但是,如果单单只是灵罗教的话,我还有办法应付。整个灵罗教之中,除了教主之外,也就左右使者能够对我造成威胁,但也仅限于此,想要抓住我,也没那么容易。你让婆罗教不要对我出手,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于不凡闻言,轻轻一笑道:“呵,好歹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而且之前交换真魂之时,也是多亏了你的协助,我这人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是也算知恩图报,你帮了我,我帮你一番,也是应该的。至于先前的一些恩怨,也就算了吧。”
祝娥闻言,脸色微红,想起了先前于不凡与蜃兽交换真魂之时的事。 片刻之后,她立马恢复过来,还是执着道:“不管怎样,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于不凡闻言一笑,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微微叹道:“哎,随便你吧。”
短暂沉默之后,祝娥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相信他们会真心帮你吗?”
于不凡淡淡一笑,嘴角露出自信微笑:“他们一定会帮我的。”
祝娥问道:“为什么?”
于不凡肯定道:“因为,没人会想死的,特别是,毫无意义的死。”
祝娥又问:“你真的有把握对付他吗?”
于不凡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若是罗布尔等人按我说的做了,那应该还是有机会对付他的。”
祝娥面色微微难看,问道:“这片迷雾空间,是一片天作大阵?”
于不凡点了点头:“嗯。”
祝娥又问:“你真的掌握了大阵的阵枢?”
于不凡又点头:“嗯。”
祝娥又道:“那你应该是可以控制阵枢,直接逃离这里的吧?”
于不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可以。”
祝娥奇道:“那你为何不这么做呢?留着那个怪物独自在这困阵之中,想来,短时间之内,他也是无法逃出去的吧?等他出去了,我们也能逃得很远了。”
于不凡微微一叹:“哎...你以为我不想?可是啊,宁玉尘在他手里啊....很显然,他也是宁玉尘对我来说,是无法抛弃的存在,因而才特意留下了他当做人质。哎...若是我逃了,宁玉尘却折在了这里,我们青月宗,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祝娥默然。 她明白了过来,于不凡和她毕竟不一样,他并不是孤家寡人,他的身后还有着一整个宗门势力在那。 一旦他抛下宁玉尘独自逃了,就算能逃走,只怕大宁皇朝也不会放过青月宗。 见祝娥不说话,于不凡轻轻一笑,宽慰道:“放心吧,我现在暂时不能将阵枢拿出来,等到时候,我会先将你送出去的。”
祝娥一愣,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不凡摇了摇头:“不管你是不是那个意思,这场战斗,也不是你能够参与的,早点离开,也好。契约印记我暂时是无法为你解开的,不过,若是我死在了这里,这道印记,也便自然消失了。当然,若是我侥幸没死,到时候,我也可以为你解开契约印记。届时,你想去中州或是玄天帝国和天星帝国,都随你了。”
祝娥不太喜欢于不凡这种类似交代后事一般的说话方式,微微皱眉,没有回话。 于不凡轻轻一笑,再度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而后对祝娥道:“我想休息一下,你....” 祝娥会意,轻声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看了于不凡一眼,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于不凡看了看祝娥离去的背影,有看了看湖心的方向,最后看了看身后的浓浓雾气。 旋即,他取出陈御风送与他的鲛珠,轻轻握在手中,闭目片刻,轻轻一叹: “哎....御风兄弟,希望你的动作,能快一点吧....” ...... 第二天,望日。 于不凡坐在石桌前,足足坐了一天一夜。 期间,他除了喝酒,便是看书,时间却是过得飞快。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黄昏时节。 看着西边即将落山的太阳,于不凡暗自计算着时间。 从上一次晦朔之日的大潮起,时间已经是过去了十五日。 今天,乃是望日,又一个大潮之日! 于不凡捡起一块小石子,在石桌上刻下一个“七”字。 “七月,我离开青月宗,去到天玄城,与宁玉尘汇合,而后出发前往南荒,到达南荒之时,已然是八月.....” 他又刻下一个“八”字。 “而后,探查玄天帝国以南的诸多区域,用了近三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左右,来到的苍月帝国以南的区域。”
他依次刻下“九”、“十”、“十一”。 “不对,当时应该还未到十一月,应该是十月末,罗布尔等人接到科萨传信之时,才是刚刚进入十一月。也就是十一月初一的朔日。”
“而后,我们便来到这片迷雾大阵,探查外面的迷阵,用了半月有余,进入这中心的湖泊之后,又过了一段时日,在月底的晦日,我与宁玉尘商议要对方罗布尔等人。第二日天亮之前,宁玉尘失踪。也就是十二月初一,朔日,同样是大潮之日,同时还发生了日食。”
于不凡再度刻下“十二”二字。 “往后,在空间夹层之中,又过了十多天,这么说来,今日,应该是十二月十五了....” 于不凡在最后刻下“十五”二字。 “十二月十五啊....从七月出来,这一晃,近半年就过去了,遗迹的事,却没有半分进展,反倒是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哎....” 于不凡微微一叹,而后突然抬头,看向了湖心的方向。 而后,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黄昏将近,大潮即将来临。 他知道,蜃兽动手的日子,要到了....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祝娥见到于不凡起身,连忙赶了过来。 “怎么了?要动手了?”
她看着于不凡,凝声道。 “呵,还没有,只是太久没动,活动下身子。”
于不凡笑了笑。 祝娥看着他,心中略微有些担心,但又说不出自己在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或许有,她原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这一次,对于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她也说不好。 她的一切,现在都系在于不凡的身上了,早在于不凡在她身上可惜啊契约印记之后,她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想到这,她心中却是不由得苦笑起来。 就算于不凡没有控制她之前,她不也是受到灵罗教莲花圣印的控制吗? 呵,她何曾得到过自由? 想到这,她不由得再度看向于不凡。 现在,她只能希望,于不凡真的能够按照约定,在逃离这里之后,为她解除契约印记了。 这样一来,或许她真的能尝试一下回复自由的滋味吧。 至于于不凡所说的,他若是死了,契约印记也就自动失效了。 这一点,祝娥不知怎的,却是隐隐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中暗暗不希望于不凡就这样死去。 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湖泊之中,湖面上已经渐渐荡起了波纹,这是潮水即将涨起来的迹象。 祝娥开口,似是自语道:“已经开始涨潮了。”
于不凡的目光也移向湖面,淡淡地点了点头:“是啊,涨潮了....” 突然,两人耳畔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异响。 祝娥侧耳一听,皱眉道:“什么声音?”
于不凡手中握着鲛珠,目光之中精光隐隐闪烁,喃喃道:“他来了。”
祝娥一愣:“他?”
旋即又立马反应过来,目光死死看向湖心处。 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湖面的薄雾一片朦胧。 一片巨大的黑影,在薄雾之中,缓缓抵近。 随着“咕噜噜”的水流之声愈发响亮,蜃兽巨大的身躯,缓缓出现。 他的两扇蜃壳微微张开着,无数触手伸出来,在水中扭动着推动他来到了岸边。 接近湖岸,蜃兽渐渐停了下来,无数触手之中的一根,缓缓化作邋遢老者的模样,来到了岸上。 于不凡带着祝娥迎了过来。 “阁下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啊。”
于不凡轻笑着,仿若见到老友一般。 “哼哼,大潮刚起,我来的正是时候。”
邋遢老者报以森森一笑。 “阁下准备好了?”
于不凡问道。 “前番助你破开空间夹层,耗费了些许力量,如今已经补充完毕,又值大潮来临,正是破开大阵,逃离此地之时。”
邋遢老者眼中露出一丝炙热的光芒,言语之中,也尽是热切。 “哦...那阁下想好出去之后,要做些什么了吗?”
于不凡就像询问朋友将来的打算一般,问着邋遢老者出去后的打算。 “哼哼,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尽快积蓄力量,早日突破至下一境界。”
邋遢老者理所当然地说道。 “嗯,也是。”
于不凡稍稍点头。 “好了,说说看吧,这段时间,你都在做什么?阵法的弱点,可曾找到?”
邋遢老者转移了话题,问到了于不凡身上。 于不凡轻轻一笑,一把搂住了祝娥的腰肢,开口道:“美人在怀,我自然是在做该做的事咯。不过,你也放心,这座大阵,我早就摸清楚了,不然也不能找到你的存在,不是吗?至于弱点所在,我自然也是知晓的。”
邋遢老者闻言,点头道:“如此便好,放心,等离开了这里,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于不凡挥挥手,拒绝道:“这倒不必,阁下遵守承诺,将宁玉尘放出来即可。”
邋遢老者森森一笑道:“哼哼哼,放心,我会的。”
于不凡点点头道:“那阁下打算何时开始动手,破除大阵?”
邋遢老者转而看向西方。 那里,浓雾之后,太阳依旧挂在天边。 他开口道:“太阳落山之时,也正是潮汐最盛之时,到那时,我便动手。”
于不凡点点头,问道:“那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邋遢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怪异地笑容,开口道:“我在想,要不要乘着潮汐来临之时,先破开空间夹层,将里面的阵枢取出来。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于不凡闻言,心中冷笑。 “哼,他绝对是知道了我已经将阵枢带出来了,这是故意说与我听的?”
想了想,于不凡笑道:“阵枢虽能控制阵法,但是对于破阵来说,却没有好处,反而会增强阵法的力量,从而成为一种阻碍。依我看来,不取出来,反而更好,阁下以为呢。”
邋遢老者再度森森一笑,点头道:“如此,那便不取出来吧,哼哼哼....我先回去了,破阵之时,再听阁下高见。”
说完,邋遢老者化作一滩血肉,朝着蜃壳之内而去,融入万千触手之中。 待邋遢老者离去,于不凡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鲛珠,心中暗忖: “果然,我做的一切,都没能瞒过他的监视,他身上,恐怕是有着某种与鲛珠相似的能力,能够借助这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雾气进行感知,倒是麻烦....” 于不凡看向身后浓雾的方向,暗暗一叹:“不过,御风兄弟他们所做的事,似乎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对自己的实力倒是足够自信。”
于不凡笑了笑,看向湖边的蜃兽。 “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就是了。”
转过身,于不凡对着祝娥说道:“待会儿我会引他破除此地的天作大阵,待迷雾散去,我会想办法让他将宁玉尘交出来,到时候,你便带着宁玉尘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去到玄天帝国以南的南荒区域,到了那里,你或是独自离去,或是投靠宁玉尘,都随你。”
祝娥皱眉:“那你呢?”
于不凡轻轻一笑道:“我嘛,若是活着,自然会去与宁玉尘汇合,若是死了....那便死了吧。”
祝娥微微颦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于不凡见状,也是稍稍安心,旋即,他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暮色将至,黄昏来临。 大潮,终于汹涌而至。 湖边传来了蜃兽低沉的声音:“准备好了,我要动手了!”
于不凡低下头来,微微一笑:“我早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