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毫无疑问是疼惜君棠月的,但是疼爱女儿与他自己的事业相比,他还是有取舍的。
何况只是打两巴掌,棠棠最近挨的巴掌也不少,应该会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易。 他沉着眸,看起来心情十分沉重,但推君母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 开玩笑,别说是墨家自家人都怵柳怡,京圈上下,更是没几个大佬愿意得罪这位夫人。 首先是早有传闻,柳怡侍宠生娇,娇纵又霸道得很。 得罪了她,便是得罪了墨盛麟。 其次,柳家在京市也不是好惹的,柳怡上头还有个亲哥哥把持着柳家的企业,据说那位亲哥还是个妹控,从小就宠柳怡。 当年柳怡死活要嫁入墨家他就第一个反对。 可惜他拗不过亲妹妹为爱冲锋,还是让柳怡嫁给了二婚的墨盛麟,据说柳怡刚生下墨亦泽还在坐月子就被墨盛麟的前妻抱着孩子回来刺激。 柳怡的亲哥直接冲进御园把墨盛麟打了一顿,当天就要把柳怡接回柳家与墨家决裂。 这其中要不是柳怡拦着。 墨盛麟估计得残…… 那一战,柳氏一家在京市早就摆脱了书香门第的称号。 君父权衡利弊后,已经做出了选择。 君母却根本舍不得,转身怒视着丈夫,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君哲松,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棠棠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舍得她再受伤吗?”
君父愣了一秒,无奈叹气道:“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简直是妇人之仁!!”
这么说着,君父却是转眸看向柳怡,这眼神里打着商量,是聪明人都看得懂的。 柳怡自然看懂了。 漫不经心的目光淡淡落在坐在轮椅上的君司礼身上。 她不常出门,毕竟御园里什么都有,珠宝首饰新款衣服都是上门为她服务。 她就是整天在御园里晃悠也不会觉得无聊。 于是,她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游戏一般,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君司礼脸上,轻笑: “君夫人舍不得打我也能理解。”
“可是你对我家小音的侮辱总不能就此作罢,既然你都道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
“你舍不得教训女儿,总舍得教训儿子吧。”
“来,打他脸上。”
“两巴掌,一个都不能少!”
君司礼诧异地抬眸,原本温和的身影隐约间多了几分戾气。 他很适合白色,生得好看的皮囊搭上他向来喜静佛系的气质,温和又让人忍不住亲近。 但他身上又带着几分疏离感,让人总看不透他的心境。 可即便是这样的君司礼,也在柳怡蛮横的威胁下,有些破防。 他转眸看向满脸瑟缩委屈的君棠月,泪痕纵横在斑驳的面颊上,小姑娘可怜巴巴到让他心疼至极。 见他看过来,小姑娘懂事地上前拉住母亲的袖子,坚强又倔犟道: “不……别伤害二哥。”
“妈,你扇我吧,我愿意让姐姐出气。”
这话,直接跳过柳怡。 好似让众人一瞬间透过迷雾,攥出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要不是秦音,柳怡怎么会突然针对他们君家?? 君父看向秦音,眼底的戾气越发浓郁。 君母的脸色惨白,好似总算回神过来,看向秦音,眼神终于柔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她最近积郁成疾,身子如蒲柳一般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君母走近秦音,踌躇半刻开口:“小……小音啊,妈从没求过你。”
“现在,我求你让墨夫人饶过你妹妹吧,她身子骨弱,经不起打的……” 说着,君母便直愣愣地往前一扑,竟是要跪到秦音脚边。 还好柳怡眼疾手快,一步跨过去挡在秦音面前。 让君母只是跪在她的脚边。 没让秦音受这份难缠的道德枷锁。 秦音站在柳怡身后,目光淡淡地落在君母的身上。 只见她脊背佝偻,短短几天鬓角又生出几根白发,眼底一片乌青,憔悴得过分。 而这一切,都是她为君棠月忧思郁结的结果。 秦音看着她,突然就笑了一下。 柳怡愣在原地,竟从秦音的笑声中听出几分悲凉。 她……心疼坏了。 这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 可真正的亲生母亲待她,倒还不如她这个外人。 秦音只觉心口好似有绵绵密密的细针刺入,疼痛与膈应感,要压得她喘息不得。 她其实,从小就渴望母爱。 正是如此,秦父才很坚定地要把她送回她的原生家庭,他们都希望她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血缘至亲爱护的家。 可她回去后,不管付出多少努力。 始终是个外人。 连亲生母亲,也将她视如蛇蝎才这么急着把她推入风口浪尖吧。 她不是没看见。 在君母扑上来跪下时,君父举起了手机摄像…… 他们联合起来。 又想给她编织一个身败名裂的圈套! 呵……这就是亲人? 这就是她的亲爹亲妈?? 下一瞬,只见秦音收敛了冷笑,眸光一寸寸凉下来。 然后淡漠道:“君夫人请自重。”
秦音又直视跪倒在地,不愿意起身的君母,干净利落补了一句: “我跟君家毫无关系,你不是我妈!”
柳怡心疼地摸摸秦音柔软的发顶。 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踹在君母的身上,目光缠上一股子怨气:“演的什么聊斋?”
“道德绑架这一套,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但本夫人向来没道德没素质,你奈我何?”
“起来,巴掌扇了赶紧滚。”
“再来找我家音音,我让你君家再也翻不起浪头!”
柳怡自始至终护在秦音身前,监督着君母咬咬牙最终走向了君司礼。 君母站在君司礼面前,眼底还缠着疲惫的血丝,轻声道:“阿礼,为你妹妹牺牲,委屈你了。”
“但妈也是没有办法了……啪!”
掷地有声的一巴掌。 是君司礼这种自小优秀的孩子从未被打过的。 他小时候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 学习好,品行好,性格温柔。 君母对他很满意,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他一根手指头。 而这次,她打得结结实实。 “不,妈……你别打二哥。”
“打我吧。”
“棠棠不怕吃苦。”
君棠月扑到君司礼身前,挡住母亲的第二巴掌,这一巴掌落在君棠月的手臂上,刮过她全是抓痕的手臂,痛得她蹙眉。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君司礼前面。 柳怡看着这一幕,提醒道:“不打在脸上的不算数哦。”
“啪!”
君母终究是鼓起勇气,扇了一巴掌在君棠月的脸上,但这一巴掌,远比打在她自己的脸上还要痛几万倍。 这才是对一个母亲的责罚。 君司礼坐在轮椅上,目光掠过众人,牢牢锁定在秦音身上,想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关于心疼或者懊恼的情绪。 但她都没有。 秦音,好像真的变了。 她甚至,没再给他一个眼尾的余光。 可从前,只要他出现,就是秦音围绕着嘘寒问暖的中心啊…… 这种落差,让君司礼很不习惯。 心口甚至不自觉地升起几分烦躁:秦音,你到底在气我什么? 他对她,做错过什么事情吗? 君棠月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垂眸看着君司礼对秦音探寻的目光,眼底冷了冷。 她温柔孱弱地开口,满目诚挚:“二哥。”
“你的腿伤我已经研究好具体方案了,只是缺了一个药引。”
“很难找,如果找不到我或许还是无法保证你能站起来。”
君司礼这才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在君家。 只有后回家的秦音不知道,其实君棠月才是那个完整继承了君爷爷医术的人。 而秦音唯一的优势。 只有棠棠不喜欢针灸改去学了钢琴,从而只对针灸术不太擅长。 秦音比不过棠棠是君家上下默认的,就连她回家学的那些药籍,也是棠棠嫌懒得背,扔在那里不管的,被秦音捡了去仔细研究。 殊不知,那些东西。 在君家人眼里,跟垃圾无异。 所以,她的医术能有多靠谱呢? 秦音曾经在他床前真诚又心疼地发誓一定能治好自己的腿。 那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秦音注定没有那个能力。 能救自己的,不放弃自己的,只有棠棠。 所以,棠棠不能有任何闪失。 更不能再进拘留所。 君司礼侧目,目光染上几分欣慰。 棠棠果然一直在为他的腿伤殚精竭虑,居然那么快就想到了法子。 于是他道:“什么药引?”
“这世上,只要有那一味药存在,我就能把它取过来。”
君棠月目光闪躲,最终好似犹疑纠结到不行,才小心翼翼:“是……蛇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