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曦光洋洋洒洒披裹在每一间木屋时,肖沐泽也从深睡中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微一动便浑身酸疼,不觉就皱了眉毛。他准备抬起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与人十指紧扣着,牢牢地抓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一瞬间,慌乱不安爬上心头,他想要抽离。当偏过头去,入目的是那张在梦里反反复复出现过的脸,他紧绷的状态立刻就放松了下来,重新松弛了心绪。肖沐泽安心地舒了口气,又突然感到有些恍惚。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和眼前的一幕,他需要重新梳理一下。却还来不及去细想其他,也来不及恢复他的理智,床头柜上搁置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他动作轻缓地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掀开被子,一举一动都注视着身旁睡得正香的人,怕吵醒她。拿起手机一看,上面闪烁的来电显示是:斯砚。肖沐泽有片刻的恍然,这个名字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清晰地晃动在眼前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洗漱间,轻轻阖上门,这才接通了电话。“喂。"“是打扰你睡觉了吗?”那端传来卓斯砚温柔的问候,俄罗斯与国内有时差,但她是掐着时间打来的电话。话语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顾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到不经意间想要讨好他,她畏惧他一丝一毫反常的情绪。她精准地预算过,他的日常、他的生活规律,他的拍摄时间,按理说,这个点肖沐泽早已起床,但听着他的声音却像才睡醒。“没有。”
也许是因为昨夜喝了酒,口舌干燥,就连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闷,"是公司有什么事吗?"那边静默了一会,卓斯砚在电话的那端,她的呼吸声骤然停住,她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她在努力,可总是感觉不仅无法靠近,反而....…离他越来越远。她一时间思绪万千,控制住了情绪,才再次响起她轻柔的声音,她说出的话轻飘飘地传来,带着无力:“没有。但肖沐泽……我是你的女朋友。"她是他的女朋友,关心他是理所当然的,联系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该有权利知道他的一切。肖沐泽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反问着,却满是小心翼翼:"难道除了公司的事情,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这一问,也如警钟一样,敲醒了肖沐泽。他回过身透过玻璃窗,看见正在大床上睡得安稳香甜的小朋友,昨夜的种种刹那间涌现而出,一帧帧重现在他的眼前。他记得自己撞见他和期年.……也记得自己和许劲扬喝酒,还记得在醉意朦胧时,看见了小朋友,他以为是梦,一场悄无声息的美梦,无人知晓的幻镜重叠。在那之后都是些零碎的片段,他转身,动作幅度过大了些,从身上立即传来的酸痛感,让他倒吸了一口气。肖沐泽下意识地看向浴室的镜子,镜子中映出的是熟悉的自己,发丝凌乱,嘴唇红肿,下唇瓣还有被咬破的伤口。他扬起头,不出所料的,脖颈各处满是情欲过后留下的痕迹。那不是梦,是真的。当下他突生出一丝怅然,好像自己又犯了一次错,而这一次,真的还能挽回过错吗?之前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与束缚,才在他们之间划下的分割线,原来是可以这样轻松、简单就能磨灭殆尽的。见肖沐泽良久没有回应,卓斯砚有些心慌,她后知后觉才发现那番话满怀怨怼,本不该是她会说出的话。或许方才是鬼迷心窍了,又或许是,每一次的时机,对她来说都是孤注一掷的决绝。“阿泽,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她声音带着些颤抖,却尽力维持着柔和的女声。这忽然响起的声音将他唤回思绪,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听着她满满的歉意,这让肖沐泽更加愧疚不已。他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有些话不该说出口的,不如放在心里能少些尴尬。他打断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斯砚,坦诚地说,有些事情不知不觉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肖沐泽温声说着话,目光一直停留在还睡着觉的林浅身上,小朋友长大以后睡觉很乖,小时候睡着了会小动作不断,踢被子和翻身打滚都是常态。“目前来看,我可能不能那么坦然地和你订婚了,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他一字一句都是深思熟虑的话语,从决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隐晦。这些话明明是那么舒缓的语调,可是传进卓斯砚的耳朵里,却是令她心乱如麻。女人的直觉很准确,她已经猜到了会发生的可能性,但她还残留着最后一丝近乎痴迷的执念和奢望,她祈祷着老天爷既然曾经卷顾于她,就不要轻易收回。她在心里无声地呼喊着,不要按她预感的进行。可下一秒,肖沐泽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斯砚,我们分手吧。"她耳朵里一阵嘈杂作响,不知道被什么声音充斥其中,她努力想要剔除掉那一句最刺耳的最不想听到的话,她静静地呆滞在原地,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挂断电话后,肖沐泽重新回到卧室,他安静地坐在床沿边,一方软榻自然地塌陷下去。其实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他该怎么面对小朋友,面对他们的过往。这些伤害和过去,真的可以一语带过吗?和卓斯砚的分手是必然选择,从林浅回来以后,他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其实一开始,他不停地说服自己,几乎自欺欺人地以为要成功了。可是千算万算,都不如再次与他对视时的一眼万年,而如今,已经是到了完全失控的情况。他能察觉到卓斯砚想要的越来越多了,这是一个女孩子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应该得到的,他不是没有,不是不能够,只是给不了她。早在参加这档节目之前,他就有了这个想法,昨晚发生的荒唐一夜,不容他再痛苦和犹豫不决,几乎是推波助澜地替他做了这个决定。但他却没来由地感到幸运,原来老天和时机,还是会眷顾自己的。而现在该要考虑的是,小朋友醒来以后,他该怎么开口,怎么抉择,怎么和她……进行下去。是悬崖勒马,还是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