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1)

  苏怀瑾带着沈凛去楼下准备洗漱吃饭。

  他们家的楼梯不算高, 就是台阶稍微修得有点窄,好在家里也没行动不便的老人,目前住二楼的就他们兄妹几个。

  说目前, 是因为给苏大哥苏大嫂准备的婚房在楼下, 只是苏大嫂对从未住过的楼房充满向往,索性二楼还有间空着的、是苏大哥婚前住的,小夫妻都乐意搬回楼上,刘春芳也就随他们了,前提是他俩没孩子。

  一旦苏大嫂怀孕了,还得搬回一楼住, 这样才安全, 也方便她照料孕妇和以后的孙子孙女。

  有些窄的楼梯,对沈凛的小短腿很不友好,他始终安静乖巧、努力跟上她的脚步,下台阶的时候双手紧紧抓着苏怀瑾, 小短腿颤颤巍巍的往下迈, 生怕跟不上会被抛弃似的,还没站稳就摇摇晃晃的往下走。

  苏怀瑾走了两步才注意到,不禁也有点被他的努力感动了, 她选择停下脚步:“不着急, 等站稳了再下台阶, 咱们一步一个脚印。”

  就这样, 她一步一顿、像蜗牛般,牵着小家伙慢吞吞往下挪,也不愿意抄起他走两步, 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口号贯彻到底。

  到了楼下, 她才发现, 家里这么安静,是因为就只有苏大哥苏二哥在。

  前者在院子里修理着一条桌腿,后者则在客厅摆弄着支书父亲宝贝收音机,嘴里跟着电台念念有词,苏怀瑾一看就知道苏二哥又在学英语了。

  学霸都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她不理解,但转念一想,苏二哥自己一大早起来学习背单词,总好过拉着她一起疯狂内卷。

  苏怀瑾瞬间不想吐槽了,不止如此,她还特意放轻了脚步,牵着沈凛不引人注意的从门前经过,来到苏大哥面前,小声地问,“大哥,爸妈他们呢?”

  苏大哥不知道她干嘛做贼一样,但也配合的放低了音量,“爸去村委会了,你嫂子跟妈去河边洗衣服被子了,拎了满满两大桶,得洗半天吧。妈说了,你吃饭的时候也给这孩子喂饭,碗筷不用你洗,但是可别让孩子自己吃饭了,弄脏了衣服可没得换。”

  苏怀瑾:……

  “好吧,我先带他去刷牙洗脸,家里有儿童牙刷吗?”

  苏大哥满脸茫然,“啥儿童牙刷,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刷牙?”

  苏怀瑾没理会大哥的傻问题,“算了,想也知道妈不可能花钱买这个,我给他找个大人用的牙刷。”

  说完她就转身准备去翻刘女士房里的柜子里,毛巾牙刷肥皂这些“贵重”物品,都是她妈亲自保管的。

  苏大哥张大嘴巴看着她潇洒转身的背影,心想他妹是真不怕挨揍啊。

  在派出所还信誓旦旦绝不照顾熊孩子呢,把人带回家后,又是给他洗澡换衣服,现在还要给他用牙膏牙刷——他们这别说小孩,大人都不是谁家都用牙膏牙刷的,小美对这孩子也太过溺爱了吧,都有点不计代价了。

  苏大哥沉浸在他妹的人美心善中无法自拔,殊不知,他妹也就转身时潇洒了一秒,下一刻就被过于黏人的熊孩子限制了发挥。

  她本来是想一个人去刘女士的房间,早去早回。沈凛已经吃饭睡觉都跟着她了,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形影不离,毕竟照他这么个跟法,她还要不要洗澡上厕所了?

  然而她想抽身离开片刻,才发现抽不动,小家伙使出了吃奶的劲攥她的手。

  苏怀瑾:……

  行叭,让他跟让他跟。

  就这样,她带着个拖油瓶去父母屋里翻箱倒柜,落在苏大哥眼里,他妹带孩子真是体贴入微啊,分开片刻都不放心呢。

  爸妈这下可以放心了,小美只是自由散漫惯了,一旦她想要认真做什么,绝对手到擒来。

  苏怀瑾还不知道自己在苏大哥心中英勇而无私的形象,她此时有点压力山大。

  不管低头、扭头,还是转身,沈凛这小家伙的视线,始终牢牢追随着她,不错过她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透露出清彻的愚蠢,让苏怀瑾有种教坏小朋友的负罪感,顺利找到了牙刷也没多高兴,想了想教育道,“我这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好孩子不要学这个,你想要什么,要先征求家长或者东西主人的同意。”

  “对哦,就算你看着是个人狠话不多的酷哥,但咱们这关系,喊我一声姐姐没毛病吧?实在不行,你想喊姨姨也没关系……”

  苏怀瑾反感大部分熊孩子随便喊她阿姨,但沈凛不是大部分,他的身份和长相,张口喊她阿姨,她只会觉得刺激,光想象就有种禁忌的快感。

  沈凛不开口,也算是拯救了她岌岌可危的节操。

  掉节操的苏怀瑾带着沈凛来到她刷牙专用的位置蹲下刷牙牙。

  沈凛不知道是习惯了刷牙,还是他本身学习能力就不错,一丝不苟跟着苏怀瑾刷牙,动作节奏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他们蹲在水沟前,小家伙没法到面对面盯着她看,也不影响他紧紧挨在她身边、随时随地贴贴。

  苏怀瑾自己都觉得她过于人美心善了,一嘴泡沫、说话含糊不清还要教学,“刷完牙,还要认真漱口,跟着我做,先含小半口水,咕噜咕噜……”

  仰头的苏怀瑾,发现努力学英语的苏二哥静静站在她身后,差点把她吓一跳。

  也不知道苏二哥围观了多久,苏怀瑾赶紧把水吐了,小声抱怨了一句。

  苏二哥没理会,始终用那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她,“你不对劲。”

  “好端端的干嘛骂我?”

  苏振华:……

  他放弃循序渐进了,直接摊牌问,“你昨天是不是对这孩子说了什么?”

  苏怀瑾依然面露茫然,对他的真正含义多少有点猜测,却不想承认,她自认为小动作天衣无缝,现场那么多人都没发现,没道理瞒不过一个苏二哥,于是继续装傻充愣,“我对他说了好多话啊,二哥你问的什么?”

  “公安来的前两分钟左右,当时很多大婶们都围着这孩子嘘寒问暖,他都充耳不闻、仿佛与整个世界割裂,直到你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这孩子眼神才有了些许变化,之后便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了。”

  苏怀瑾人都傻了,她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苏二哥只是随口诈她,没想到他把当时的细节都盘得明明白白。

  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他自己都被乡亲们围着七嘴八舌的夸奖,为什么还能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种脑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苏怀瑾都想怀疑人生了。

  苏振华以为她的沉默是要抗拒从严,继续分析,“大哥和妈都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越硬心地越柔软,才会这样耐心的、事无巨细的照顾这孩子。但我知道,让你心血来/潮大发善心可以,但这样洗澡喂饭事事都要你亲自动手的照顾,没门,昨晚给他洗澡那会儿,你就该撂担子不干了。”

  在要她当牛做马、吃苦受累的现实面前,派出所说的表彰报酬影子都没有,压根没多少吸引力。

  苏怀瑾:……

  苏二哥说的有理有据,她竟无言以对。

  “我思来想去,最可疑的地方在镇上那会儿,你跟这孩子一定是对上了什么暗号,才会这样反常。”

  苏二哥越是侃侃而谈,苏怀瑾越是慌的一批,他连“反常”这样的词都用上了,该不会揪出她穿越者的事实吧?

  但她知道,越慌乱越不能自乱阵脚,她也得先探探二哥的底,便努力镇定的反问:“那你说我们对了什么暗号?”

  苏振华无语,“我要是知道,还用这样问你吗?”

  很好,没有证据的推论就是胡说八道,苏怀瑾重新挺直腰板,“你刚刚分析的那些,听起来很像回事,但我就说一句,看看这孩子的样子,我能跟他对上什么暗号?”

  苏振华:……

  没错,这孩子真的足够冷漠,自己说了这么多跟他有关的事,在他面前依然像是空气,好像全世界都与他无关,哪怕是他妹的特殊待遇,也没办法让他张口说半个字。

  不然,但凡这孩子说几句他记得的东西,公安应该也很快就能联系上他家长。

  他们确实不像是能对暗号的样子。

  沉默间,他又看到了苏小美重新恢复生龙活虎的小脸,跟几秒钟前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完美诠释了“做贼心虚”四个字。

  苏振华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把复盘了一晚上分析结果删除。算了,就当自己眼瞎,下次再想撬开她的嘴,得学会提前搜齐证据。

  吸取教训准备下次努力的苏二哥,这次也没轻轻放过他妹,表情更严肃了,“算了,给你半个小时,洗脸吃饭,完了去我房间做试卷。”

  苏怀瑾:……

  目送着苏二哥挥一挥不带走云彩的背影,苏怀瑾很想控诉他不讲武德。

  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外界发生什么、他始终岿然不动的沈凛,第一次主动摸了摸他戴着毛线帽的小脑袋。

  万万没想到,他的绝对沉默反而帮了她大忙,差一点就暴露了。

  不过就算有不开口所以不会背刺她的沈凛,苏怀瑾也也要吸取教训,家里有个人精哥哥,她可不能再轻举妄动,匿名提供线索那事彻底忘了吧,还不如多催催派出所破案来得靠谱。

  半个小时后。

  苏振华的心情诡异的跟他妹同步了。

  看着踩着点才来他房间的妹妹,和仿佛长在她腿边的小孩,他忍不住皱眉道:“我不是说叫你上来学习的吗,怎么还带着这孩子?”

  苏怀瑾:“我跟他说了,让他就在院子里晒太阳玩,还有大哥照看着,但他非是不听啊,就黏我、就黏我。要不二哥你再跟他好好说说?”

  苏振华嘴角抽了抽,摆摆手,“算了,只要他不吵不闹……哦对,他本来就不说话,那只要不影响学习,他爱黏就黏吧。”

  苏怀瑾有点小小的失望,她还盼着二哥就这个问题多多掰扯,要求她端正学习态度、熊孩子一定不能在现场影响他们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她二哥明明是学霸的命,可是一点也没有学霸病,无关紧要的人想围观就围观,这也太随便、太不给他们学霸争气了。

  在心里唾弃苏二哥的苏怀瑾,动作上毫不含糊,乖乖来到已经铺着试卷、备好纸笔的桌子前坐下,发现沈凛依然紧紧挨着她、眨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她。

  她顿了顿,还是认命的把人抱到腿上坐好,“不爱说话可以,但是,想上厕所一定要告诉我,上厕所你懂的吧?就是嘘嘘和嗯嗯。要是在我腿上尿尿什么的,以后都不会管你了,我说到做到。”

  沈凛:……

  他还是不说话,苏怀瑾就当默认了,这才拿起二哥给她准备的数学试卷,瞬间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就问这世上带着娃还要被迫做数学试卷的穿越女,除了她还有谁?

  苏振华仿佛看不到他妹的抗拒,将旁边他自己桌上的一叠试卷都递了过来,“这是我们学校高一的期末试卷,文科各科目我都备了,你今天把它们做完我批改,才能知道你现在掌握的情况,制定之后的复习计划。”

  苏怀瑾:???

  见他妹终于接受现实,埋头开始抓耳挠腮的做卷子,苏振华最后再看了眼她腿上安静乖巧的小孩,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的习题上。

  他不是没看出这孩子的不对劲。镇上和村里很多人都说他吓傻了,甚至这么容易被拐卖、可能本来就不是多灵光的小孩,可他们这些看过他听话吃饭洗澡睡觉的都知道,这孩子当真一点也不傻。

  苏振华甚至认为他智商搞不好还超出了这个年纪的平均水平。

  他妈觉得他可能天生不会说话,要不就是失了魂,需要请人喊魂。

  后者显然超出他的认知范畴,苏振华不予评价,但前者一定不是,哪怕是聋哑人,也不是对外界没有一点没反应,聋子哑巴也知道用手比划着跟人交流。

  是的,重点是交流。

  这孩子一点没有同人交流的意思,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接受特定的人发给他的特殊讯号。

  苏振华承认自己水平有限,只看得出这孩子有问题,却不能断定他是什么问题——这应该是医生们的工作。

  可一旦去医院拍片开药,费用未必是他们家能承担的。

  苏振华一向认为,助人为乐也需要量力而行,超出承受能力最好考虑清楚。

  何况也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毛病。他不信自己一个高中生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父亲和苏公安那些见多识广的大人会瞧不出来。

  父亲他们都没提,应该也跟他一个想法,当务之急还是早日找到这孩子的家长,到时就算要寻医问药,也是他父母去操心。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给他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他吃好睡好、平安等到孩子家长来接他回家。

  就这样,苏怀瑾开始了一边带娃一边学习的苦逼生活,丧心病狂的苏二哥已经不满足于他自己卷,巴不得她也每天从早学到晚——要不是家里没电灯,点蜡烛又容易熬坏眼睛,他恐怕要拉着她奋战到凌晨。

  苏怀瑾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放风休息的时间,每天绞尽脑汁、跟苏二哥斗智斗勇。

  她如今最期待的就是赶集,手握沈凛这个“大杀器”的她,每逢赶集都能理直气壮要求去派出所帮他询问进度。派出所越是迟迟没有动静,她要求去现场的理由就越正当,连苏支书都拒绝不了。

  青阳镇赶集日期是三六九,意味着每三天一次赶集,苏怀瑾次次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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