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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16(1 / 1)

天罗刹的时限成为了部落长老都必须遵守的法则。

辰时,数十个部落的长老们已陆续赶到天阁圣山脚下,部落的首领夷雄也不例外。

夷雄看着诸位匆匆赶至的长老们,百感交集。他拱手道:“各位,时间不多了,那个女人还在山顶上等我们。夷某惭愧,当下就不多絮叨,上去再作道理。”

说完,他弃马徒步,领了两个护卫,便往山顶爬去。

圣山之巅被毁所形成的泥石流,顺着山势滑落,将山上的植被、山径统统掩没,以致打山脚到山顶这一路上都是松散的岩石、山泥、巨树残骸,马匹根本无法登上。要上山,只能靠人力。还好,这些长老都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住民,上山的路虽然限难,但并没有挡住他们的脚步。

夷雄一马当先,手脚并用、不遗余力地向上攀登。他身上背负着整个部落上下老小的牲命,必须要在巳时之前抵达山顶——他不认为天罗刹只是在开玩笑。

长老、护卫,近两百人接踵攀爬,很快每人都汗湿夹背、灰头土脸,有的汉子干脆将多余的凯甲也半路丢下,轻装上山,没人愿意休息,都狼狈地在争取时间。

从圣山上倒下来的巨石、古树,无不是数十人合围抱不过来的庞然大物,都杂乱地横亘在山坡上,松散的砂土还有随时滑落再度引发泥石流的巨大风险。每个人都别无选择,只能悬着心紧张,冒险登山。

“可恶,我们怎么招惹了一个这么恐怖的女人?”

夷雄心中开始对反叛行动有了首次的忏悔之意。“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世英雄的他,突然感到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

“大哥,士可杀不可辱,那女人让我等这般不堪,等会上去后,我一定找机会干掉她!”

夷雄身边,是阿戛部长老曼韦陀,也是一位英勇善战的部落首领。

夷雄郑重地说:“到时见机行事,不可莽撞。若真有机会,我夷雄宁愿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但机会出现,千万别再刺激这个疯女人。”

众长老爬到半山时,山底下传来人吵马嘶的声音。夷雄回头往山下望去,一个巨大的“沁”字大旗赫然飘扬。正是沁萤国的右柱国将军阿泼领着两千精兵也赶到山脚了,正与留在山下的部落军队紧张对峙着。

“是阿泼!”

夷雄凝视着这个战场上的宿敌,虎目不由怒张,道:“他怎么也胆敢来圣山?”

旁边有长老说道:“哼,狐假虎威罢了,估计是因为有那个女人在撑腰,否则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闯入我们的山区里来。”

夷雄沉吟道:“先别管阿泼,我们赶紧上圣山先!”

说完,他大声对四周的部落山人喊道:“大家都别停下,咱们赶快在巳时前上到山顶再说!”

说完,又继续开始攀登。

阿泼看着半山腰上奋力登山的一群身影,不禁惊呼道:“想不到反叛军的首领们全部在这集合了。”

他身边一名副将急中生智道:“右柱国,要不我立即举起狼烟,让后方派出大军支援,趁这机会包围这天阁圣山,定能将这群匪首全部一举擒获!”

阿泼看着山脚下对方数千人的部落兵团,却另有想法。他说:“别轻举莽动。全部将士听好,结阵待命。亲兵营五十人出列,随我上山。”

说完,他跳下战马,走到部落军团前,大声说道:“今日你们的首脑都在圣山,本将军也将上山参加这个群英会。我建议,在圣山之巅的会吾结束前,大家各守阵地,勿生冲突。如果你们非要挑衅,那我不介意趁着你们如今群龙无首,将你们全部斩杀献祭给这座圣山!”

部落军团的当家长老全都上了圣山,见阿泼出来提议双方暂时休战,都乐得接受。

阿泼让手下在两军之间划了一条“楚河汉界”,说:“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建议,那我们定个规矩——双方都不得跨过此中线,违约者斩!”

于是,部落的叛军和沁萤大军,都布好阵列,分居中线两边。圣山下,敌对的两方军队虽然近距离对峙,却各自严令约束己方的兵将,皆偃旗息鼓,在原地待命。

“走,急行军,上圣山!”

阿泼自率五十名精锐亲卫,并挑选了一名最强壮的亲卫扛着他的“沁”字大旗,下令旗帜鲜明地赶赴圣山之巅。

天罗刹定下的两个时辰期限还算充裕,天阁圣山巳时前已挤满了人,随后赶来的右柱国将军阿泼也抵达了。

高大矫健的阿泼登上了圣山之巅,脸上已全是泥水和汗水,强悍的肌肉上挂满了晶萤的汗珠。他环视山头,原来的圣峰被搞得天翻地覆,炮火硬生生地轰去了一截,现存的山顶成了一个刚炸平的石台,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宽阔。天罗刹的长耳鴞号幽灵般悬浮在山巅,像一朵停泊的白云。众部落的长老和随从们都在静待天罗刹先开口说话,喘气也不敢发出声音。

阿泼远远望见盘腿坐在长耳鴞号上闭目养神的少女,心道:“那女娃就是那个天罗刹?好家伙,这是多强大的火力,才把圣山轰成修罗场!”

夷雄从部落长老中走出来,威严地盯着阿泼。两人是战场上龙争虎斗的死敌,想不到在圣山之巅上窄路相逢。

虽然夷雄身边的人是己方人数的三倍还多,但阿泼毫不惮怯。他将沉重的凯甲解下,放在地上权作板凳,大喇喇地坐在上面。他目睹了天罗刹携带的破坏力,心里便有了判断——只要夷雄脑子没坏,是不会在此刻向他发难的。

“巳时已到。”

盘腿闭目的天罗刹忽然睁开秀目,很客气地说道:“这次劳驾各位长老上来圣山一趟了哦。请问各位长老,可还有哪些部落的长老没有来到?”

夷雄答道:“还有大鱼部落的长老申秧期。其它部落的长老都已经到场。”

天罗刹活动了一下筋骨,起身娇笑道:“看来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无论你有多真诚,他还是不会把你说的话当作一回事的,哈哈。”

长老们一听,有许多脸上都暗暗露出诡异的喜色。

天罗刹当然觉察到了那部份人的窃喜,好奇的问道:“看来,大家都觉得这位未到的申长老该死。我挺奇怪的,申长老不是你们部落的邻部吗?”

夷雄一听,立即回头以眼色制止那些兴灾乐祸的山人,才对天罗刹正色道:“夷某并没有针对申长老的不是,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己。这里每一位长老都依照时限赶赴圣山,唯缺大鱼部落。我等不明白他为什么敢藐视天大人的命令,或许他认为天大人立下的时限仅是句空话,并不会落实。”

天罗刹愠怒道:“大胆,这个不识相的申长老。看来,本宫不灭了大鱼部落,在场或许还会有人看不起本宫所说的话。大鱼部落将鸡犬不留,要怪就到地狱去怪他们的长老吧。”

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杀意大盛。

一直在旁静观不语的沁萤右柱国将军阿泼,终于发出了一声冷笑。他的目光如寒冰般盯着夷雄,尽是鄙夷不屑。他站起身来,指着半山腰上的三道人影道:“好一个藐视命令,想不到夷雄长老也懂得这种通过借刀杀手来排除异己的下三流手段。申长老年过七旬,一直是位德高望众的部落家长,却被夷雄长老说成了一个不顾族人死活的无知小人。天大人,申长老腿脚不变,但已到半山,没有赶上时辰,情有可愿,并非有意怠慢大人说的话。”

天罗刹一听,便认真打量这位虎背熊腰的青年人。只见这位青年将军上身解甲,背肩皆缠扎着绷带,身上却有一种万人敌的英气。他浓眉大眼,脸如琥珀,头束玉冠,腰披鱼鳞锁链铠,真是员帅气非凡的少年将军。

“你谁呀你?”

天罗刹娇声问阿泼,声音中竟带着一种少女的羞涩,身上的杀气竟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都说异性相吸,十六岁的天罗刹遇见了二十出头的帅气小哥阿泼,竟不知不觉地展现出了少女柔情若水的一面。

只见那帅气小哥朗声说:“我叫阿泼,是沁萤国的右柱国将军。今天不请自来,实在是因为不愿错过这个能目睹大人风采的机会。能见到号令西部群雄的女豪杰,阿泼感到十分荣幸。”

阿泼的语言中充满敬语,却真诚坦荡,都是言出由衷。听得出,这位柱国将军并不是那种少年得志、显赫爵位而高傲自居的人。

天罗刹意外地说道:“你就是阿泼?看来与倪神羊比起来,你这位右柱国倒是一股清流。”

言下之意,倪神羊便是一股浊流。

天罗刹又好奇地问道:“阿泼将军,你刚才说这位夷长老想借刀杀人,排除异己?这话怎讲?”

阿泼朗笑道:“天大人,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参与对沁萤国的叛变,大鱼部落就是其中一个!如今申长老被落了口实,这里有的长老们当然借机拱火,巴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天罗刹豁然开大悟,冷冷地看向夷雄,目光不善。这下可吓得英雄一世的夷雄也打了个寒战。

这时,老迈的大鱼部落长老终于在随从的搀扶下上到了山顶。他气喘吁吁地向天罗刹施礼道:“抱歉大人,申某来迟。若大人不快,申某愿替族人领死,希望罪不及大鱼部落的家人们。”

天罗刹和善地说:“辛苦您了,老人家。大鱼部落没有参与对沁萤国的反叛,那便是我皇兄的朋友。我的时限,对朋友无效。”

夷雄为首的一众部落长老闻言,皆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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