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自己。他是上海区的书记,郑士松的叛变他也是要负上一定责任的。这是其一。其二,当郑士松叛变之后,他的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若不是他的及时调整,恐怕今天军统上海区真的就全军覆没了。虽说暂时止住了上海区情报网络的分崩离析,但他终究无法继续改变现状。所以,上峰将嵩明留在上海,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不是顾及形象的话,他都想跪下来感谢老天爷解救他于水火之中。既然说嵩明说有信心改变现状,他自然是无条件全力支持的。“嵩明兄,请你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
郑元当即拍着胸脯向嵩明保证道。“好!”
嵩明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接着将心中所想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第一,最近暂停一切不必要之活动,减少被暴露的风险。”
“第二,立马收拢军统在上海所有剩余之力量,等待新的指示下发。”
他提出的这两点,其实完全可以一步到位的,但为何要刻意的分为两点来做了?郑元一时也没有想个明白。对此,嵩明做出来详细解释。暂停活动,心智坚定者自然会保持静默,等待着新的指示下发。而那些心智不坚的墙头草,以及那些已经叛变暂时还未暴露的人,绝对是坐不住的。既然坐不住,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清背后的意图,为下一步的计划做打算。当然这样做也可能会存在风险,导致新的不稳定因素出现。不过嵩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正好可以借此来震慑宵小,又能快速的清除那些害群之马。重症就需猛火来医,这才是快速消灭祸源的雷霆手段。内部稳定,接着开始第二步的调整。只要不影响到局面,不会招致危险的,都可以进行打乱再重组。让有能力者上,庸者下。他相信不出三五月,军统上海区就一定能有新风貌。这就是嵩明的打算。为什么一定要然郑元支持自己,他是军统上海区的老人,也是最了解情况的。他都无条件支持了,底下的那些人还敢造次吗?听着嵩明的计划,郑元是很认同的。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原区长郑士松掌握的很多关键情报,也会随之无用。“我立马就去安排。”
即将看到上海区能恢复昔日的荣光,郑元当即兴奋的表示立马就要去安排。嵩明没有阻止,只是叮嘱着他第一步没有起效时,切勿就开始第二步。郑元欣然应允告辞。这两步计划,嵩明原本计划中是将自己算进去了的,只是听到郑元说出上海军统的情况时,他不得不临时做出来调整。上海区的情况根本不容乐观,有些事他恐怕是要提前做些安排了。临危受命前,戴笠给了他一个秘密联系人,他觉得应该是要见上一见了。按照约定,他在第二天的申江新报中缝刊登了一条售卖信息。英国座钟,使用三年,原价333大洋,现周转不济,忍疼割爱低价转让。转让信息后面,还留下来一个电话。洋玩意本就紧俏货,报纸一上市,电话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来过来。“先生你好,我是富源当铺的,请问你是有座钟要出售吗,我们愿意高价抵押。”
“抱歉,不需要。”
“你是有座钟要买?多少钱?”
“有兴趣的话可以坐下来详谈。”
“我先问问价钱合适不,合适的话我就过来看看。”
“只卖三块大洋,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瞧瞧。”
“三块大洋?”
原价三百三十三的座钟,只卖三块大洋,这怎么可能。打电话来咨询的这人一脸不可置信。“是的,只要三块大洋。”
“我你妈,有毛病吧,这么好的东西只卖三块大洋,糊弄谁了。”
这人当即就挂了电话。也是,如此贱卖稀罕玩意儿,还真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多半听到这个价格时,就觉得其中肯定有诈,都是主动将电话挂断了。对于嵩明来说,反正他也无所谓,本来这就是一个虚假的转让信息。如果真有认死理的死脑筋,非要来看看货,他早就准备了很多种推脱的办法。他要的只是戴笠口中的那个神秘人。渐渐的,打电话来咨询越来越少,正当他以为不要有人再打电话来时,电话铃声却是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请问先生是有座钟要卖?”
电话中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是的,先生有兴趣?”
嵩明问道。“正好有朋友喜欢,买来送人。”
那人道。“买来送人?”
嵩明一阵惊讶,“送礼物送钟是不是不太合适?”
送钟乃送终也,是不吉利的,没人会喜欢这个礼物。“无妨,我们向来不计较这些。”
那人笑着回了一句,继续问道,“这钟你打算多少钱出手?”
“只卖三个大洋。”
嵩明如往常一般回道。“三块大洋?”
似乎对方也是愣了一下。“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嵩明也是笑了一下,“虽然最近手上有些拮据,但也是只卖有缘人,这个价格觉得能接受就坐下来好好聊聊,要是觉得不妥也无所谓。”
接受,太他妈能接受了。花个三块钱,就能买到价值一百倍的东西,世上绝对没有必有比这更划算点生意了。“没问题。”
沉吟了片刻,那人道,“我们什么时间交易?”
“不不不,先生可能你理解有误,我们还没有谈到交易这一块。”
嵩明明确着自己的意思道。“那阁下是和用意?”
“刚刚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只卖有缘人。”
嵩明再次重复道。“哦?”
对方一阵惊讶,“如何才能称之为有缘人?”
“先生你看这样可否,明日下午三时三刻三分,我们在西伦西餐厅见面聊聊如何?”
嵩明回道。“也好,我也想看看先生使用何法寻找有缘人。”
那人笑回。“那我在西伦西餐厅恭候先生大驾。”
说完,二人也没有过多客套,当即就各自收了线。嵩明收线之后,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想了想之后一把将电话线扯了下来。难道他已经等到了要找的那个人?不知道。反正从这一段对话看来,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不过,既然他将电话线拔了,应该就有他的道理。要不然也不会费力辛辛苦苦的谋划了一番,最后却变成无用之功。一夜无话。第二日下午,嵩明早早买了一份报纸来到了西伦西餐厅。进入餐厅环视了一番之后,他没有选择一楼靠着窗户的位置,而是走到二楼。二楼整体呈现为一块马蹄铁的U型形状,中间的镂空区域正中,吊着一盏偌大的水晶灯。水晶灯下就是一楼的公共区域。围绕着马蹄铁周边,则是落着一个个独立的包厢,包厢外就是沿着U型内侧公共通道。站在每一个包厢位置外的走廊,都能看见轻易看见西餐厅正门口的情况。为了安全起见,嵩明选择了靠近正门上方左侧的那个包厢。选择这个包厢显然是经过考虑的。此处出了能看清餐厅大门处的情况,贴花的窗户也能看到餐厅外街道上的情况。另外,就算在谈话中疏忽了一楼,他也可以从这里观察到二楼的楼梯口。楼梯口距离这个包厢位置,有将近十五米的距离。就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来说,这十五米的距离,也足够他做出任何反应了。做特工就是如此,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会先为自己找好退路。以免突发状况之时,自己措手不及。点了一杯咖啡,嵩明拿起随身带来的报纸看了起来。他注意力看似在报纸之上,实则余光都放在一楼的入口之处。说实在的,他很是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会让戴笠都如此看重。昨日通电话时,他只告诉了对方时间和地方,并没有说见面的方式和装束特征。此举也是他故意为之。假若对方不能发现于他,那今天的见面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至于目前军统上海区的困境,恐怕最后还是得靠他自己来解决。时间来到了三点四十五分,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三分钟,似乎那人还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