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中鸦鹊无声。一个个低头不语,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李士群坐下后就哪儿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半点要开会的意思。不开会,应该可能是另一个重要人物还没到。他不到这个戏没法开场啊。要等的人自然是丁默邨。正如昨天晚上李士群说的一般,他已经想好了。他要趁着这次机会,逼迫丁默邨引咎辞职。看来他这次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谷雨不想跟这些事情沾边,结果李士群偏偏要把自己给拉上。这事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事还不多吗?唉!无奈啊无奈!想到此,谷雨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坐在了位置上。只是等下希望开会的时候,不要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等待约莫十来分钟,丁默邨终于姗姗来迟。进入会议室,视线在众人扫了一下,最后落在了谷雨的身上。看到谷雨之时,他的神情中的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坐下之后,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水。等到磨磨蹭蹭那么一两分,这才再次将目光看向了众人。“今天开会的主要议题,主要是讲讲咱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这个重点嘛,想必大家已经很清楚了。”
“不管是中共、还是军统和中统,这个匪患都是很猖獗啊。”
一开口,就是满口的官腔味道。那腔调让人听了,怎么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有些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些人不屑一顾。而李士群则是冷笑了一声,抬眼瞟了对方一眼。落座于主位的丁默邨,此时也正扫视着众人。众人各自的反应,也是瞬即全都落入了他眼里。让他稍稍欣慰的是,有一部分人还是点头认可的。很显然,这些人都是他的铁杆支持着。这些人虽然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但或许也算是他在76号中唯一的安慰了。“这一段时间来,各部门的成效,总得说来还是不尽人意的。”
“怎么说了?”
“新政府成立在即,相关的筹备筹建工作需要我们协助,以至于我们的精力被分散。”
“精力被分散的结果大家已经看到了……”某人正在寻找着借口,为自己的疏忽和过错开脱,李士群一听当即就打断了他的说话。“丁主任,听着你意思,这段时间76号的问题,责任都是即将成立的新政府?”
“只是不知道你这话,敢不敢当着汪先生和周先生的面去说?”
对此,丁默邨只是笑了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李副主任,好似我没有将责任全部推出出去吧?”
“还有,至于要不要向汪先生和周先生汇报,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吧。”
“丁主任这么说恐怕是不妥吧。”
李士群当即反驳道,“将帅无能累死全军,难道你敢说76号事情你不需要负责任?”
“身为76号的主任,我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但是你身为副主任,同样该承担一定的责任。”
丁默邨知道李士群当面这么责问自己,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鱼死网破了。就算要争个不死不休,他也要将他给拉下水。“是,我承认我也有一定责任。”
李士群毫不避讳自己身上的责任,很是光棍的就承认了。只不过这有点不像他的风格啊。还有,今天他是要打算逼迫丁默邨的。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再跟李士群去争斗,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对自己有啥好处啊!很显然,李士群肯定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他如此说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果不其然,李士群阴恻恻的笑了笑,看向了对方。“丁主任,我李某人愿意为自己的过错买单。”
“我会主动向上面请求辞去76号副主任一职。”
这话一出,与会人员尽都惊讶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支持李士群的。要是他都请辞了,他们留在76号还有好果子吃?于是众人纷纷相劝起来。“李副主任,请您慎重啊。”
“您只是一个副主任,凭什么要让您来承担这个责任?”
“就是就是,就算有责任,也不该轮到主任您的头上来啊。”
“李副主任,赶紧收回这话吧,还有很多事需要您来主持大局了。”
“是啊是啊。”
这些发声的,无一不是支持李士群的。不过大多都是一些中层,诸如万浪生、唐明这类人根本就还没有出声。不是他们不出声,而是他们提前都得到了李士群的示意而已。毕竟像他们这些高层,才是他李士群的底牌之一。要是一早就将底牌全部亮了出来,等下还拿什么跟对方争斗。然而李士群根本就不理会这些中层,只是盯着对方,满脸戏谑的道。“丁主任,我敢请辞副主任,你敢请辞主任吗?”
哗!众人被这句话直接给惊住了。原来李士群说了这么多,真正的杀招藏着这里啊。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啊!此时,丁默邨脑袋中也是轰的一下被炸开了。他没想到将车不成,反倒被李士群反将了一车。自己敢请辞76号主任吗?过去在中统,自己怎么也算是摸到过高层的边缘,早就被中统列为必杀的目标之一。要是没有了76号的庇护,恐怕明日横死街头的就是自己了。没有退路,他这个主任,还真的不敢自己请辞。“李副主任,如果你对我有意见,你可以私下来找我说。”
“我们现在正在开会,请你不要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丁默邨这一招也真是绝了。他把自己的过错,说成是两人之间的矛盾。很明显就是想借着大家的手,将此事暂时压过去。毕竟不管你职位大小,若是犯了众怒,怕是谁也没有办法拯救你了。可李士群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奸计得逞。“丁主任你当时巧舌如簧啊,将自己过错说成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看来你颠倒是非的能力不一般啊。”
李士群冷笑道。“李副主任,你敢说你没有带有一点私人恩怨?”
丁默邨毫不客气的质问着。“个人恩怨?”
“个人恩怨同比76号算得了什么。”
“你问问在场的诸位,你过去的那些做法,那一点顾及了76号的利益?”
李士群面对质问,根本就没有点慌张。而且这话看起来应该要开始揭老底的意思了。“那我倒想要听听,我如何没有顾及76号的利益?”
丁默邨反问道。看来丁默邨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既然你想要找死,谁又能给拦得住你啊。“丁主任如果想听的话,我可以为你一一到来。”
李士群笑了笑,要准备开始翻旧账清算了。翻旧账清算的前提,刚刚丁默邨已经给予他回应。他言明了自己是76号正主任。既然如此,那么76号的一切行动,都可以说是在他的指示下进行的。那些细小的事情,就不一一赘述。能道明时间、地点、事发经过的数次大事,都是可以寻根问据的。原一处副处长遭遇刺杀。成记杂货店损失十数人。另外还有各行动处遭遇刺杀,造成人员损失。还有,近期的那些事件,通通都可以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谁叫他叫丁大主任,其余的都是副的了。再说最近的那次。他和郑月如公然的在电影院中宣淫,直接造成数十人伤亡。等等一切,他都要负责任的。当然,这些不足以推到他丁默邨。最严重的是,他自己的助理是军统,他竟然毫不知情。如果不是一处得知情报,说不定郑月如的身份还不会被拆穿。对于这件事情,丁默邨虽然也是怀疑,也开始了清查,可最后发现她身份的不是他啊。这事说严重一点,他眼里只有女色,根本就没有任何警惕性可言。想想吧,郑月如潜伏在76号的这一段时间,到底窃取了多少情报,现在谁也不知道。所以,能够压到丁默邨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李士群既然抓到了这个把柄,就一定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除了通敌的罪名以外,什么样的话他都敢说。也确实,这事就是丁默邨最大的软肋。让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辩驳的余地。一时之间,李士群将他怼的哑口无言。如此好的机会,他怎么会就此错过。面对敌人,只有乘胜追击方才有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今天,他为什么要将谷雨邀请来,就是为了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再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将丁默邨的罪责数落完了以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谷雨身上。“丁主任,你要是认为我个人针对你,那你和谷特助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吧?”
“他和他夫人遭遇刺杀的事情,想必大家也是知道了。”
“刺杀他们的人,就跟你的助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不是运气好,他现在还有机会坐在这儿吗?”
“那你问问他,这件事情他会怎么处理?”
他们刚刚争论的时候,谷雨就一直刻意没有去插话,他就是不想将事情扯到自己身上来。不过他自己也很清楚,今天自己坐在这儿来,就永远不可能回避这事情的。“你们76号内部的问题,我不想过问,我也无权过问。”
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谷雨首先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接着,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关于郑助理涉嫌跟刺杀我的人是否有关联,也是确有其事。”
“至于该怎么处理郑月如,我问完了我该问的,我也会交给你们7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