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皎兮到达城东的榆木林时,仲霄子已经负手背朝着她等在那里,白袍已湿透,不知为何,叶皎兮忽然觉得那背影异常萧索,全然不似平时的师父。她走到他身旁,撑高伞替他遮雨,步履踏在被疾风扫下的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被暴雨湮没,仲霄子回身道:“来了。”
叶皎兮有些不满道:“师父,你怎么这时候让我出来啊,这么大的雨,你也淋得这么湿了。”
“有活要干。”
仲霄子淡然道,略显低沉的声音,竟让叶皎兮心头蓦地一顿,她道:“我们许多年没接活了,师父最近缺银子吗?我不是前段日子还让柳大哥给你带过王府里搜刮来的财物?”
“谁说这次是为了银子?我干了这么多活却连一小颗碎银都没见着!”
叶皎兮暗自一笑,师父总算又正常了,但也不禁疑道:“那是为什么?难道师兄们又惹事了?先前我听大师兄说因为他惹上了相府二师兄又在高丽搅得不可开交所以你帮沐子凌干活来着。”
“你还提他?要不是……”仲霄子蓦地顿住,没有再说下去。“要不是什么?”
仲霄子将长袖一甩,偏过头闷声道:“没什么。”
叶皎兮道:“师父,其实沐子凌挺好的,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呢?”
仲霄子冷冷一哼,“难道你喜欢的我就一定要喜欢吗?行了,不跟你罗嗦,先去把正事干了,这应该会是你的最后一件事,干完后你就干脆安心留在王府做你的王妃吧!”
叶皎兮一惊,没想到仲霄子竟会这般道来,但心中却泛起淡淡欣喜,毕竟这也代表他不再反对,她问道:“是什么事?”
“去皇宫,偷样东西。”
一声惊雷骤然打下,将叶皎兮的惊呼声盖过,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仲霄子,道:“师父,你确定你没弄错?当初我去东宫偷了碧玉琼华盏被你训斥了半天,现在你居然主动要求我进宫偷东西?你真是师父?没有易容?”
“没错,我没弄错,也确定是本人,就是让你进宫头样东西,你是不是很兴奋啊?”
叶皎兮猛然点头,咧嘴笑道:“有点,快说吧,偷什么?”
看到她这副模样,仲霄子气不打一出来,“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徒儿?”
叶皎兮理直气壮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仲霄子倏地抬手正要朝她脑门打一个爆栗子,却被她轻轻避过,巧笑道:“师父你当心气坏身子,还是快告诉我偷什么吧!”
仲霄子有些哭笑不得,笑骂了句“你个死丫头”后,便正色道:“去太后寝宫,在她床帷后的壁墙上有个暗格,那里有先帝留下的遗诏,你把那个拿出来便可。虽然太后去了灵山寺,但此次非同寻常,你还是要小心,易容后再去,别太懒。”
叶皎兮又惊又喜,“我的天,先帝遗诏啊!我偷出来之后是不是又一次名扬天下了?”
“别想着这些,”仲霄子斥道,“你嫌命长?此次事情不可外传。”
叶皎兮撇撇嘴,无奈点头道:“知道了,对了师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还有啊,是谁让我们做的?”
“别问那么多,偷来就是了。”
仲霄子不耐道。叶皎兮盯着他看了半晌,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从前你都是知无不言的啊!”
仲霄子亦看向她,良久后轻声一叹,“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总而言之,这是最后一次了,今后你就安安分分做个王妃吧,当然了,你若不喜,我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见他这样说,叶皎兮也不再追问,“好吧,那我去了。”
仲霄子又叫住她道:“如果失败,别强撑着,逃命最重要。”
叶皎兮昂头俏然一笑,“我什么时候失败过?”
说着将伞丢给仲霄子道:“师父你撑回去吧,别淋着了。”
尔后戴上面皮,披上夜行衣,纵身一跃,黑影消失在夜色中,眼前只剩如注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