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皎兮沿着阿团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沐子凌正骑着马向山庄而来,片刻后便到了他们跟前,跃下马道:“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蕾昔可有说什么?”
叶皎兮摇摇头,“她也没有知道多少。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到苏家山庄来了?离开这么久应该会有很多事情堆积下来吧?还有,朝中难道没人弹劾你擅离职守吗?”
沐子凌不甚在意地笑笑,“不碍事,阿团不是让我快一些吗?”
说着温和地揉了揉阿团脑袋。柳悟清道:“我们该问的也问完了,七王爷若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去见见蕾昔,也许她可以告诉七王爷关于五王爷的一些事。”
淡淡地声音,带着淡漠与疏离,像是在告诉沐子凌他们要离开了,让他自便。然而沐子凌却是有意不让他得逞一般,道:“想知道的晏桑也都问过了,我听他禀告即可,蕾昔不见也罢。”
说着看向叶皎兮道:“客栈里鱼龙混杂的,前次阿团也是在客栈里被他们有机可乘,不如同我去知府衙门吧,那里相对安全些。”
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将阿团提出来,让叶皎兮忍不住犹豫,然而柳悟清却拒绝道:“江湖人住进知府衙门总是不妥,前次阿团被掳是我们疏忽了,让他一人留在了客栈中,今后定然不会再发生的,七王爷只管放心。”
话虽说的客气,然而淡淡的语气不乏冷意,令沐子凌微微蹙了蹙眉,然而他也不理会柳悟清,只是看向叶皎兮,等着她的回答。这时候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的阿团忽然拉了拉柳悟清的衣袖,笑嘻嘻地道:“叔叔,你是不是怕娘亲被爹爹抢走了?”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惊,柳悟清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叶皎兮斥道:“阿团你胡说些什么呢!”
而沐子凌虽然笑着,但那微勾的唇角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僵硬。阿团看着他们怪异的举动,嘟嘟小嘴,道:“阿团总觉得叔叔和爹爹关系很不好。”
叶皎兮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柳悟清与沐子凌时常争锋相对她自然看在眼里,然而被阿团这样说出来,便显得有些尴尬了。“小孩子瞎想些什么呢!”
沐子凌笑斥道,微微缓和了尴尬的气氛,又看向叶皎兮,“怎样?住进知府衙门吧。”
叶皎兮想了想,还是道:“不了,我住客栈就可以了。”
尽管知道她应下的可能性极小,但听她这般道来,沐子凌还是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也只是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也随你,小心些就是了。”
阿团听着他们的话,嘟着小嘴,仿佛有些失望,叶皎兮便道:“阿团要是想和爹爹一块儿,那就去知府衙门好了。”
他自小都没有爹爹相陪,尽管柳悟清待他如亲儿,但终究是有些不同的,叶皎兮便想着让他与沐子凌多多接触也好。然而阿团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道:“阿团还是和娘亲一块儿吧。”
叶皎兮微微惊了惊,这段日子以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沐子凌很宠他的缘故,阿团一直很黏沐子凌,方才也很是失望的模样,而现下却说要同她一块儿,难免疑惑。柳悟清微微笑笑,对叶皎兮道:“既然阿团想和你一块儿,那我们走吧。”
又转向沐子凌道:“七王爷,那我们告辞了。”
虽然柳悟清笑得温和,然而在沐子凌眼中却是笑得不怀好意,然而既然阿团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悻悻而回。回到客栈后,叶皎兮问阿团道:“阿团不是很喜欢爹爹吗?为什么不同爹爹一块儿去知府衙门呢?”
阿团正吃着在回来的路上买的冰糖葫芦,头也不抬道:“娘亲不去阿团也不去。”
叶皎兮略略犹疑了片刻,道:“那……如果以后爹爹回京都,而娘亲要回还魂谷,阿团是跟着爹爹走呢还是跟着娘亲走?”
阿团闻言一惊,抬起头看向叶皎兮,道:“娘亲不同爹爹一起回京都吗?”
叶皎兮微微怔了怔,复杂的眸色像是在挣扎,尽管在断崖下时自己也算是答应了沐子凌,然而心中依旧是未曾全然放开,收到兰姨的信后,便更为犹豫了。蛊毒、刺杀……如若当真再来一次如当初那样不顾一切地跟着他,将来的路会是怎样的?正如柳悟清所说,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不论是什么,她都不会后悔吗?虽然沐子凌许诺过不会再负她,可在野心与抱负面前他总是会权衡得失,真的要再赌一次吗?“娘亲!”
阿团见叶皎兮怔愣在原地,又唤了一声,才将她唤回神来。“娘亲……也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不知道锦川的案子结果会是什么,不知道沐子凌还会在锦川待多久,不知道越来越复杂的形势是怎样错综复杂的一局棋,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勇气再赌一回。她只知道,情尚在,心已乱。阿团似懂非懂地看了她一会儿,便又低下头吃起了他的冰糖葫芦来,过了半晌边嚼边含糊着道:“娘亲是不是怕跟爹爹去京都后叔叔会不高兴?阿团总觉得叔叔不喜欢娘亲同爹爹在一起。”
叶皎兮一噎,黛眉轻挑,想了想,问道:“阿团是喜欢爹爹多一点呢,还是喜欢叔叔多一点?”
“阿团都喜欢啊,一样多,”阿团不假思索道,“不如他们都做阿团的爹爹好了。”
叶皎兮又是一噎,眼角抽了抽,没有再问下去了。沐子凌回到知府衙门后,晏桑便迎向前道:“王爷,方才十二王爷派人传信说,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弹劾王爷您擅离职守,甚至有人说您与苗疆暗通有无,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命您回京,恐怕不日便能到锦川。”
沐子凌修眉微挑,唇角微微勾起,即便是在这样的暖阳下也令晏桑觉得寒意遍生。回京都吗?怕是一回到京都就成了阶下囚吧?同苗疆暗通有无?看来朝堂上的那位对锦川关注得很。“五王爷有什么动作?”
沐子凌问道。“完全没有,五王府上传出的消息是五王爷受了伤寒,卧病在床。”
沐子凌冷冷一笑,“这种蹩脚的借口你也信?”
晏桑只觉遍体寒意,隐约觉得今日王爷心情并不佳,想来是因朝中之事,此刻他自然不敢懈怠,忙道:“王爷放心,属下定派人去查明!”
沐子凌轻哼了声,并不多言,“无事便退下吧。”
晏桑踌躇了一阵,想了想,还是道:“属下还听说……太后娘娘,她从灵山寺回宫了,王爷,您说……”沐子凌闻言心下一凛,又想起她给柳悟清的飞鸽传书,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晏桑见他不言语,又道:“这些年太后娘娘一直潜心佛学,极少回宫,对朝政也放开了很多,此番忽然回宫,太后娘娘是不是同皇上一起……”晏桑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看到了沐子凌越来越凝重的面色。沐子凌自然明白晏桑的意思,这也是他所担心的,恐怕太后给柳悟清的飞鸽传书中写的就是这个,怕叶皎兮也被卷进去,才嘱咐她回还魂谷,如此说来,太后定然是早先就知晓弹劾他一事。如果连太后都要除去他,那情形便有些不利了。只是连当年沐子凌手持兵权时她都未下手,反而是如今他被遣到锦川后她才动作,这太说不过去了。似乎察觉到沐子凌的疑虑,晏桑亦道:“属下还是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这些年太后都是护着王爷的,难道是皇上已经将太后控制住了?”
“母后岂是这等无能之人?”
沐子凌道,平淡的声音无一丝温度。晏桑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
既然想不出所以来然,沐子凌也不欲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蹙了蹙眉,转而问道:“本王让你查的那些杀手可有眉目?”
“属下只查探到那些人在一个多月前就在沿路上等候了,其余的,还需些时日。”
“一个多月前?”
沐子凌喃喃重复了一句,遇刺的一个多月前,他们还在苗疆,难道那时候沐子荆便知晓萧丘连无法将他杀死,所以才在路上埋下杀手吗?不过当即沐子凌便否定了它,这个理由也太荒唐了些。“想办法查明他们是谁派来的。”
沐子凌道,他总觉得那些人并非是沐子荆所派,且不说一个多月前就守在那里这种做法绝非沐子荆的风格,即便是那些杀手的功夫,同在去江南的路上遇到的也相差甚远。晏桑领命,正要退下,沐子凌却忽然又唤住他,迟疑了片刻,方道:“你说,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兮儿随本王回京?”
晏桑当即被怔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很是严肃地听自己禀报朝中之事的王爷会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支吾了半晌,一直到沐子凌不耐烦地蹙起修眉,晏桑才道:“王爷……是真的准备回京了?王爷这万万不可,现在回京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沐子凌给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本王何时说过现在就要回京?总归是要回京的,本王是在问你到那时怎样才能说服兮儿。”
晏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属下……当真不知,这些王爷还是去问简公子的好,属下觉得他可能知道些。”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疾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