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好几天没回将军府了,一直泡在青楼里,醉生梦死。这让魅影和幽芒都觉得不太对劲。逍遥王不是贪酒好色的男人,他就算去青楼,也只是去听听曲看看歌,绝不陷于温柔乡中。而这一次,他在青楼住了好几天,连府里派人去催他回来处理公务,他也不予理会,岂不是很反常么?思忖了良久,魅影道:“我得去盯着王爷,若有异常,我会让人回来报信。”
幽芒道:“你小心些,王爷一定会有所防备。”
魅影点头:“我明白。”
而后,他乔装,离开将军府。醉欢楼里,夜英弦今夜又喝得烂醉,被花魁扶进房间,一同躺下。后半夜,醉欢楼终于褪去了热闹,安静下来。这时,夜英弦忽然坐起来,迅速穿好衣服,从窗口跃出去,一路借着黑暗的掩护,离开醉欢楼。醉欢楼旁边的巷子里,东弦和西弦等他已久,他一出现,他们就与他汇合,迅速离开,不知往何处去。魅影跟在他们的身后,无声无息,宛如鬼魅。“魅影”之名,既暗寓了他的轻功和追踪术之高明,也代表着太后对他的器重,凡能冠以“影”字的,都代表被影家主子的认可。夜英弦进入一条很长、很幽深的巷子,巷子两边都是高墙,没有半点灯光,没有其他人影。魅影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跟了进去。他只是想看逍遥王在做些什么,并不会打扰,应该不会有问题。他这一去,整整两天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夜英弦和他的两名侍卫,也没有回来,倒是派人给将军府里传了一个口讯:“在外游玩,过几日再回。”
幽芒听到口信,目光就微微一沉:魅影,很可能出事了!想到这里,他站起来,收拾了一番后:“你们跟我出去。”
他要去找魅影。他的身上,已经装满了各种毒物,他的手腕上,小青蛇精神很好,这样的他,是无敌的。他首先来到醉欢楼附近,找了一下以后,终于找到一个隐秘的、毫不起眼的标记,顺着这个标记,他找到了下一个地方,又看到了大同小异的标记……顺着这些标记,他沿着魅影经过的地方,走过一条长长的巷子,而后,来到一片偏僻的树林。这片树林,他没再看到标记。他命令手下:“魅影大人很可能就在这片树林里,两人一组,分头找,若有发现,就发信号。”
逍遥王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男人,而且人脉广泛,说不定他在固城暗中另有什么安排或计划,他们绝不可大意。而后,他带着一名手下,往前面的方向,慢慢搜索。树林里,没有其他人,但是,他还是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也看到了被掩盖过的打斗过的痕迹。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应该还是不太久之前发生的。魅影独自跟踪逍遥王,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正在思忖间,他就发现前方躺着一个人,看身影,似乎是魅影。魅影果然出事了么?他心里想着,却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很冷静地观察四周,对跟他一组的手下道:“你在四周好好搜搜。”
手下应了一声,四下找起来。幽芒视线所及,没有发现任何埋伏和陷阱后,他才往那个人影走去。那个人躺在地上,一身是血,身上落了许多树叶。他在那个人身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仔细打量半晌,确实那是魅影后,才走过去,轻探魅影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魅影?”
他轻轻地拍了拍魅影的脸,“醒醒,快醒醒——”魅影缓缓地睁开眼睛,抖了抖唇,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有埋伏……快……离开……”话音刚落,幽芒就听到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但他早就有所防备,迅速抽刀,回劈。现在是夏天,正是草木盛绿的时候,这里又是树林,到处都是浓密的树冠,是绝佳的埋伏之地。另外,对方既然要杀魅影,又怎会将魅影的尸体丢在这里而不带走或毁掉?明显有诈!所以,他从发现魅影开始,就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寒光一闪,从背后射来的箭,被他挥刀砍断。接着,又一枝箭射来,他再度挥刀砍断。而后,他吹了一声口哨,示意手下往这里汇集,并准备将那名隐藏在大树上的射手给除掉了。为了不让他发现行踪,这里的埋伏者一定不会很多,他和他的人,一定能将所有的埋伏者除掉。然而,他刚吹完口哨,正准备跑过去,背后就挨了一刀。这一刀,砍到了他的脊骨,痛得他一个踉跄,转过身来。身后,“魅影”砍了他一刀后,就丢开手中的刀,往树林深处狂奔而去。幽芒沉下脸来,脸上杀气升腾。这个“魅影”竟然是假的!他居然没看出来!竟然能有人假扮魅影假扮得如此相似,连他都瞒过了,好厉害的易容术与演技!他想朝对方放毒,但对方似乎知道打不过他,跑得跟见鬼似的,迅速拉开距离,逃离了他的放毒范围。他想追上去,才跑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扶着树干喘气。砍中他后背的那把刀,有毒!他并不怕毒,只是,上次在天都中了剧毒之后,他都靠以毒攻毒来压制那种毒性,中的毒太多,他的身体难免会受到影响,现在又中了毒,他的身体,很不舒服。这次中的毒很强,换了普通人,很快就毒发身亡了,但他,只是身体难受罢了。算了,不必追了,还是先回去吧,他如此想着,等着手下过来。但是,他没等到手下过来。只嗅到了隐约的杀气和血气,于是,他忽然明白,他的手下一定也中了埋伏,说不定都被杀了。这种认知,令他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迅速往树林外跑去,然而,中毒的症状,令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跑了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人,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他。他看到这个人,心里就知道,这一次在劫难逃了!夜英弦——举弓对准他的人,是逍遥王。逍遥王的箭术虽然比不上魅影,却也不会差太远,要射中现在的他,不太难。他没有试图逃跑,而是用力地挥了挥手,将手腕上缠着的小青蛇,往逍遥王的方向甩去。他并不怕死,做这一行的,随时都可以为了主子去死,但是,他要死得其所。这条小青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逍遥王一定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杀不到,只要被这条小青蛇咬上一口,逍遥王就死定了——拿他的命换逍遥王的命,很值!小青蛇被甩出去的时候,夜英弦也射出了致命的一箭。那枝箭,很准确地刺入幽芒的胸口。幽芒哼都没哼一声,倒下。他倒下的时候,那条小青蛇已经被甩掉了夜英弦的面前,夜英弦发现了这条小青蛇,也知道它的毒性有多强,但是,他刚全力射出一箭,身体无法及时闪避。没想到,他逍遥王竟然会命丧于此……他在心里叹息,没有恐惧,只有不甘:他的生命,不应该为了除掉那样一个人而赔上!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闪电般地从旁边冲出来,扑在他身上。那条小青蛇,扑在这个人的胳膊上,张嘴,小小的、尖锐的蛇牙,咬下去。大概知道主人不在了,这条小蛇咬得很紧,蛇牙透过薄薄的衣衫,嵌进血肉里。两人带蛇,倒在地上。夜英弦晕了一下后,推开身上的男人,爬起来。那个男人黑衣蒙面,胳膊上咬着一条小蛇,身体微微抽搐,显然中毒严重。“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夜英弦问着,抽出匕首,蹲下来,一刀将那条小青蛇划为两半。蒙面男人微微睁眼,看着他。夜英弦触到这双眼的那刻,心里大震:莫非是……他?他扯掉男人的面罩,果然,那张脸……跟皇上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他尤其熟悉。这个男人是夜九!也就是他在多年前放过的那个逃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还是这样的状况。夜九的脸庞,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显然中毒太深,应该没有活路了……也不能说话了。夜英弦沉默地看着夜九一会,缓缓道:“本王本想杀了你,但你为本王挡了这条毒蛇,也活不长了,本王从此与你两不相欠,就此告辞。”
他放过夜九,夜九现在救了他一命,谁也不欠谁了。他有很多的事情想问夜九,但是,夜九已经无法回答他任何问题,他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地。只是,为什么看到夜九丧命,他会觉得心里如此沉重,如此难受?是因为夜九长了一张跟皇上一样的脸庞,让他看着夜九,就像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死去一样吗?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快步走到幽芒的身边,捡起幽芒的刀,划向他的咽喉。幽芒的咽喉流出血来,身体动都没有动一下。夜英弦这才确定幽芒真死了,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覆在幽芒的身上,包紧他的身体,扛走。幽芒的身上都是毒,他不能冒险去碰触幽芒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