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明非……” 耳边传来女孩急切地呼喊声。 这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一时让人分不清是谁。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昨晚和那几个女孩玩得太疯了。 想起身穿修女服的嘉拉迪雅,表情肃穆地骑在他身上,疯狂给他灌酒的场面…… 路明非不由感叹。 果然外表越是闷骚的人,疯起来越是恐怖。 路明非下意识地伸手去握枕头下的大剑,空空如也,只有满地的碎石和尘土。 他第一时间想到,昨晚自己可能被那几个口是心非的女孩扔下楼了。 路明非无奈起身,脑子仍然有点昏昏沉沉的,看来酒劲没有完全散去。 睁开眼,他有点好奇。 身边这个穿着白裙的小妞是谁? 附近是烟火缭绕的大排档,烧烤香料、孜然粉的味道,有点呛人。 入目所及,尽是些记忆深处里的高楼大厦,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来来往往。 矮桌上还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拉面。 他是在做梦! 只有梦境中才会出现这些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路明非心道。 “小子,现在装死可晚了!”
穿着西装、留着小胡子的二师兄面色不善。 “刚才不是挺威风的么!扮英雄好过瘾不?”
戴着金扳指,杀马特发型的大师兄调侃道。 这是做梦做到哪里了? 路明非打量起目前的处境。 眼前是一群打扮张扬的年轻人,染发、金链子、纹身、扫把头、杀马特,造型各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原来是一群古惑仔! 他在梦中,竟然被一群古惑仔围住了。 “来,这里。”
扫把头的三师兄一脸张扬的表情,指了指胯下。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从我这里钻下去,今天这事就算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师兄弟几人来酒楼吃饭,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路边吃拉面的白裙女孩子。 本来这是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三师兄等人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那个一直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很怂的男孩,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梗着脖子、硬是让他们一群人给那个穿白裙的女孩子道歉。 这不是生了锈的铁砧子——欠打吗? 作为“精武馆”的三师兄,他顿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于是才有了眼下这一出。 “小子还不快点!”
三师兄不耐烦地说道。 “嘭”的一声。 话音刚落,只闻一阵风声。 扫把头的三师兄顿时面色通红,像一只煮红的大虾一般捂着小腹缩成一团。 “小子,你敢偷袭。”
二师兄喝道。 刚才那一击他只见眼前一晃,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吓得二师兄赶紧挥拳,来个先发制人。 重重一击炮拳向路明非袭来,拳风爆炸般呼呼作响,却刹那间止住。 二师兄愕然,自己全力一击的拳头竟然被对方轻轻松松的捏住了。 “你……” 二师兄只觉得剧痛袭来,死死咬紧牙关,额头上已经抿出了汗水。 这是人吗?他简直感觉自己的拳头被液压机钳住了。 路明非轻轻用力,只听到寸寸骨裂的“咔擦”声。 “啊,饶命!”
二师兄惨叫,忍不住跪了下来。 路明非抬腿一脚,踢在了二师兄的小腹上。 顿时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对面的台阶上。 一旁的大师兄见势不妙,戴着金扳指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折刀。 可没等他挥向对手,手中的折刀却不翼而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柄折刀带着风声,向着他的脖子射了过来。 “噗呲!”
刀锋割过皮革的声音,让大师兄瞬间崩溃。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死命地捂住脖子,双眼圆睁,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裤裆里流了出来。 好一会儿,大师兄才发现自己脖子凉凉的。 那把折刀擦着他的衣领穿过,钉在了路边摊贩的小车上,森凉的寒意激起脖子上的鸡皮疙瘩。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古惑仔不怕死呢!记住,古惑仔的潇洒只在电影里。”
路明非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师兄,一脚狠狠地踹在他脸上。 顿时鼻血撒的到处都是,大师兄的脸上像是打翻了酱油瓶,酸甜苦辣什么味都有。 “呜呜……”大师兄捂着脸,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来。 “你们也要来?”
路明非喝道,一副邪魅狂狷的表情。 剩下的几个古惑仔吓得点头如捣蒜,反应过来之后,脑袋更是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纷纷拔腿就走。 一群混混看起来颇有声势,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路明非虽然杀过很多人,但本身并不是嗜血之辈,更何况是在自己的梦里,所以很自然的放过了他们。 不过这个梦,还是真是奇怪。 十多年来,路明非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妖魔和人类的鲜血,竟然梦境中还会有这种殴打小混混的老套戏份。 “明非,你没事吧!没想到你还会功夫。”
穿着白裙的女孩拍了拍小胸口,刚才发生的事可太吓人了。 路明非转身看向身旁的女孩,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 他在记忆中搜寻起来,很快就有了答案。 陈雯雯,初次暗恋的对象,长达一年半。 在路明非那遥远的记忆中,关于陈雯雯的只是这些而已。 没牵过手,没看过电影,没去旅行过,一段乏善可陈的暗恋。 在渐渐模糊的记忆里,偶尔闪过的是入学那天白色的裙裾,和映在女孩脸上的光影,随即光影破散凌乱、消失无踪。 路明非脑海中想了起来,记忆中十多年前。 他好像也在这间拉面摊,鼓起勇气请陈雯雯吃了一份拉面,具体是什么缘由,他有点记不清了。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像是中断了一样,路明非怎么也想不起来。 按理说这种英雄救美、痛扁小混混的戏份结束,他就应该醒来了。 可梦境还在继续。 眼前的陈雯雯依旧嘴里嘀咕着什么小心、安全、喊老师…… 路明非笑着摸了摸陈雯雯的脸颊,掐住女孩柔软的腰肢轻轻往里一拉。 “咦!”
接着在陈雯雯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路明非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吻住了女孩的嘴唇。 少女特有的清香气味充斥着路明非的鼻腔,一种极致真实的感觉。 轻风徐来,树影婆娑。 风儿撩起发丝,微光下,陈雯雯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个梦真是太真实了! 路明非甚至能感受到怀中女孩的心跳声。 他一时有点舍不得醒来。 直到周围响起一阵路人的唏嘘声,路明非才放开怀中的女孩。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梦里,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夕阳下,路明非朝着呆若木鸡、站在马路旁,似乎还处在懵逼状态的陈雯雯挥了挥手。 再见了! 记忆中的初恋啊! …… 日暮黄昏,梦境竟然还没有结束。 路明非徒步走在小河边,沿路上长满了好些还未开花的蒲公英。 蔫蔫的叶子随风摇曳,偶尔飘散几朵白色的小伞,落在倒映着夕阳的河面上。 眼下这条回家的路,他走了无数次了。 但他还是第一次在梦境中走这条路。 街边的景色,河边的蒲公英、狗尾巴草,成排的防风林,河对岸拔地而起的写字楼,里面偶尔有几个打开窗户、眼巴巴等着下班的年轻人们。 人们都说只有离开一个地方够久,你才会记起这个地方在心底的痕迹。 路明非离开十年了,却在梦境中找到了这个地方的痕迹。 梦境中的这一切,小到一草一木,大到城市楼宇,都给他一种暖暖的感觉。 人的成熟并非一年一年循序渐进,从男孩到男人也不是一年一年的积累,而是某个时刻一瞬间成长起来。 路明非突然有些伤感,想起了《高达SEED》里的基拉大和。 被命运锁定的少年登上了高达,从强袭高达、自由高达一路开到天下第一的强袭自由高达,最终拯救奥布,拯救了世界,成为宇宙间最强的机师和英雄。 主角在他失去曾经那么喜欢的芙蕾和十六岁以前的全部人生,那一瞬间,他成熟了! 曾经的懵懂少年死去了,只剩下一个被称为挂壁、救世主的基神压马桶。 路明非心里在想,手中沾满鲜血的他,算得上成熟么? 他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 等到尽头的时候,就是梦醒的那一刻吧。 …… 结果,路明非就这么走回了叔叔婶婶家。 —————— 耳边传来风扇呼呼的声音,肥佬路鸣泽正捧着笔记本电脑躺在沙发上。 老式IBM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最新的番剧《叛逆的鲁鲁修》,化身ZERO的鲁鲁修正在向着杰雷米亚高呼“橘子”…… “路明非!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明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赶紧回来,还有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 婶婶的声音炸雷般响起。 卧槽! 梦里不可能有婶婶! 路明非猛地惊醒,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他急忙跑到卫生间。 “这个梦……到底怎么了?”
路明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乱糟糟的黑色短发,青涩稚嫩的侧脸,只是那双眼睛流露出经历太多的沧桑。 这是十七岁的他! 记忆瞬间涌入脑海,路明非想起来了。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午黄昏,他正在小摊上和陈雯雯吃拉面。 然后突然闯入了大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