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生岂能饶过那狙击手,直接脚下一点,轻功施展腾空而起,整个人身轻如燕,凌空跨过百米高空,直蹬上了武装直升机的起落架,一把揪住那狙击手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狙击手突感脚底悬空,将要掉下去,一阵心惊肉跳,仓惶哇哇大叫:“救命啊!六叔公救我!快来救我!!”
看着这小子一通挣扎,李剑生不由郁闷,作为一个狙击手,枪法是不错,胆子怎么这么小。李剑生倒挺好奇谁是他六叔公,只听得武装直升机的休息舱内传来一声大喝:“谁敢动我申元侄儿!”
随即,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怒目圆睁地冲了出来,裹挟一身澎湃的真气,双指凝聚一道凌厉无比的金色剑气迎面直戳向李剑生。李剑生微感诧异,这小老头居然是个混元境大圆满武者,仓促之下,他慌忙运出护体罡气挡在身前。“轰——”那金色剑气撞到李剑生护体罡气的一刹那,完全溃散。老道士的手臂瞬间震得发麻,心知遇到了硬茬,不敢再度轻率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侄儿被对方抓走,自己则不得已退回到了座舱内。然而,两股力量相撞造成的冲击波震荡十分巨大,导致武装直升机一度失去控制,机身严重晃动,在空中一阵打转。所幸驾驶员技术过硬,及时控制住了机身平衡点,才得以平安着陆。看似挡下了老道士的剑气,可实际上,李剑生也不太好受,强行动用归元境以上的功力,使得他体内的断血截脉针又开始作祟,令他各经脉络奇痛无比。“赔我衣服!”
李剑生双脚轻飘飘落地,甩手将早已吓得腿脚发软的狙击手仍到地上。刚被人从高空上拖拽下来,那狙击手一时感到头脑发昏,起身站都站不稳,语无伦次道:“大……大侠……我……我不是故意弄……弄脏你衣服……”“我替他赔!”
出声的是唐子墨,她急匆匆地小跑过来,“您的衣服,我来替他赔。”
看到自家堂妹救场的一刻,狙击手双膝一软,毫无出息地向她跪下了,带着哭腔喊道:“堂妹救我啊!”
唐子墨冷声道:“唐申元,马上给李先生道歉!”
那狙击手即刻抱住李剑生的脚,哭嚎着:“李大侠对不起,我只是执行上头下达的命令,真不是故意弄脏你衣服!”
李剑生没料到这打狙的软蛋居然还有些后台,料想父亲的病还有求于唐子墨,便不想为难她,无奈摆摆手,说道:“算了。”
唐子墨连忙道:“不能算,剩下那一位,还劳烦阁下帮忙出手解决!”
李剑生将目光瞟向那下了直升机的老道士,“他完全可以搞定,用不着我出手了。”
说罢,他径自朝面包车走去。———————————————————带着一身恶臭,李剑生便只能打算先回县城的出租屋洗个澡。下了高速以后,沿着一路低矮的各式小店,车行渐远,不知不觉,天空又下起雨来。盘龙县作为滇南市辖下的贫困县之一,物质条件远不及繁华闹市丰富多彩,但与市区相比,这里幸而还算宁静与清爽。往一条矗立着一栋栋旧楼的老街继续行驶百余米,在道路尽头的拐弯处,挺立着一棵粗壮的老梧桐树,树后是一幢五层的红砖房。绿荫丛中,隐约可见那楼顶之上一层由铁皮筑就的小阁楼。因岁月的侵蚀,白铁皮上的锈色与红砖楼已经浑然一体,二者完全形成适配搭嵌的建筑。只不过,但凡是下雨天,铁皮筑成的棚顶遭到雨水的敲打,便会特别吵。此处将要拆迁,大部分住户都已经提前搬走了,周围相对安静。没了往日的热闹,只听得雨水拍击铁皮房的噪声。李剑生把车停在楼下,踩着老旧的楼梯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屋内的行李竟然已经收拾打包完毕,且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那原本堆满方便面和发泡饭盒的小破桌也铺上了洁净的蓝白碎花桌布,桌上摆放着几盘热腾腾刚出锅的菜肴,分别是糖醋里脊、糟烩鞭笋、炒二冬、上汤菠菜这些苏杭菜。猜测可能是文迪,听着厨房里炒菜的动静,李剑生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没错。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下身一条浅灰长裤,鹅黄色的单衣束在长裤里。栗色长发微卷,散在肩头,脖子上空无一物,只在手腕系了一条银色嵌玉的手链,这是李剑生多年前赠予她的生日礼物。她身上散着淡淡的清香,那是祖玛珑的白茉莉与薄荷味,香味知性高冷,虽然小众,但她很喜欢。自半年前,文迪改飞了苏杭到南诏的航线,隔三差五会来一次,只是其中的缘由,总让李剑生有些抗拒。“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看到李剑生的第一眼,文迪喜出望外,不过瞧着他一身黏糊糊,又脏又臭,惊讶了半天,“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样?”
李剑生懒得向她解释,随口编了一句:“下大雨,不小心栽进沟里了。”
文迪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关切地问:“没受伤吧?”
“没有。”
李剑生脱掉长衫,向卫生间走去。文迪赶忙去拿购物袋,掏出了一套崭新的西装递给李剑生,笑盈盈道:“刚给你买的,快去洗澡换上,一会准备吃饭了。”
看到阿玛尼的铭牌,想来不便宜,李剑生当即推拒道:“拿去退了,我衣服多的是,你不用花钱给我买这些。”
文迪冲他笑笑,“给你就穿着吧,穿西装显得精神些!”
再推辞怕觉得矫情,李剑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郁闷地拿着衣服进了厕所,放开冷水洗澡。“你那房东来过了,把押金退给我了。”
文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哦。”
李剑生淡淡地应了一声。“找着房子了吗?”
文迪又问。“啊,没有。”
李剑生继续应道。“我帮你找到了,吃了饭咱们就搬家。”
文迪说道。不一会,李剑生洗完澡换上了新衣服,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厕所出来。此时,文迪已经摆好菜肴备好筷子盛好米饭等着他。李剑生这会有些饿,正要大快朵颐,文迪却夺过他的筷子,将他拉到了床沿,按着他坐下,然后拿出吹风机,细心地帮他吹头发,温柔地说:“先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感冒的。”
李剑生任由她摆弄,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说道:“你每次来都做这么多菜,怎么吃的完?”
“那你得多吃点,瞧你瘦的。”
文迪抿嘴一笑。李剑生翻个白眼,“我又不是猪。”
文迪为他吹干了头发,拿了根发绳帮他把长发扎好。吃饭时,李剑生发现文迪有些心不在焉,她似乎没胃口,没吃几口饭,一直拿筷子挑着碗中的饭粒,像是有话要说。李剑生停下筷子,不禁问:“怎么了?”
“没事。”
文迪笑着摇摇头。见她不太想说,李剑生便没再问。“其实,有件事……”她欲言又止。“你说。”
“我快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剑生沉默不语,内心忽而有些莫名的惆怅。“对方是江铁集团的二公子。”
文迪接着缓缓说道。“铁仲谋?”
李剑生惊讶道。“是的。”
文迪知道李剑生惊讶什么,江铁集团既是华东地区的龙头企业,也是江南商会的领头羊。该集团旗下有多家子公司,涉足房地产、贸易进出口、影视传媒、保险、航空、医疗美容等多项领域,生意做得相当庞大。李剑生记得小时候曾与父亲受邀参加过江铁集团董事长铁溪鹤的寿宴。那铁溪鹤膝下有两儿两女,分别为两个老婆所生,每个老婆为他各诞下一儿一女。文迪提到的二公子就是小老婆所生的儿子,也是铁溪鹤最小的孩子。铁老头老来得子,对其倍加宠爱。商界内皆有传闻,铁家最后的家业内定是要传给二公子。或许,文迪之所以能在短短四年时间内从一个跟机观察员晋升到机长,是凭这一层层关系。李剑生没有吱声,心里对文迪的角色重新估量了一番。“不过,我从来不叫他二公子就是了。”
文迪突然笑起来,抬手抚了抚额边的卷发,淡金色指甲在琉璃灯罩下流转出妩媚的孤线。“铁溪鹤还在吗?”
李剑生突然冒出来一句。“在,而且身体非常好,你都想像不到,一个年近九十岁的老人每天还要伏案工作到深夜!”
文迪吃了口菜,情不自禁感叹,“剑生,你知道在大城市生存多么不容易啊!不仅仅是穷人在拼,富人也拼。”
“你认识那老头?”
“我以前做市场,接触的人多,自然结识一些商界的老板。”
她说。其实,李剑生想问的是,她与那铁溪鹤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句话,李剑生嘴边转了转,还是算了。即便是文迪委身给那位二公子又如何,嫁入豪门对她而言,未尝不是好事,以自己如今的窘境,哪有那么多闲心与资本去评判他人呢。文迪不太想谈论有关铁家人的事,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发展?”
“没有。”
李剑生摇摇头。“我在苏杭买了房,顺便给你找了份工作,在大学里教体育课,工作轻松,待遇也不错呢!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文迪用商量的口吻与他说。李剑生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文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没必要这样,我爸当年资助你们姐弟俩,纯粹是他个人的意愿,你犯不着把报答他的恩情施予我,况且就我这样,去了苏杭也是给你添麻烦。”
文迪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吃过饭,文迪叫来一辆轻卡,两人把行李都搬上了车,李剑生驾驶着面包车跟在轻卡后面。前往机场的路上,李剑生问她找的房子在哪里。她说之前在机场附近与同事合租了一间公寓,因不常来住,让他暂时先搬过去。对此,李剑生有些不大乐意,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要靠小女人经济援助不说,机场附近的房租一定死贵,而且从机场到蝴蝶坡的蔬菜种植基地距离较远,大约要一个小时车程,通勤成本较高。无奈目前没地方去,只能先去住几天,等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再搬走。根据文迪给的地址,那是一处有些年头的公寓,不过周边设施齐全,停车购物都很方便。房子一梯五户,文迪与她那同事住的居室算是宽松,大约一百五十平,有三个比较大的房间,还有一个规规整整的客厅和一个阳台。文迪安排李剑生住在小一点靠东边的房间,有床,衣橱,置物柜等,最重要是有一面透亮的窗台。窗外的绿植应该有人经常照料,长得很好。晌午,安置好李剑生之后,因临时有行程安排,文迪把房门钥匙交给了他,便匆匆赶往机场。待文迪离开,李剑生为了把存在车上的农产品都散尽,急忙驱车去了菜市场。守着菜摊一下午,好在生意不错,傍晚五点之前,总算卖完了。由于每天凌晨两点需准时到达蔬菜种植基地提货,李剑生和往常一样,在附近吃过晚饭之后,便打算回去睡觉。刚出面馆,将要去路边取车,前方出现西装革履的一男一女向他走来,男的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当即亮出有国徽的证件,板着脸说道:“您好李先生,我们是‘奇异事件情报局’的,请跟我们走一趟。”
李剑生脸色微微不悦,呵斥道:“什么狗屁局不认识,给我让开!”
西装男再次阻挠:“李先生,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老子配合你妈!”
李剑生抓住西装男的手臂,转身一个过肩摔,将他扔到了地上。西装男倒也利索,忍着疼痛迅速鲤鱼打挺起身,一记龙爪手破风而出,直取李剑生的关节肘。李剑生面露不屑,将浑厚的内力瞬间释放,随即,一股强大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那一男一女遭受冲击波的猛烈碰撞,宛如断线的风筝,哀嚎着飞向马路对面,“哐啷”砸到路边的水果摊,搞得遍地狼藉,那水果摊老板一脸懵逼。轻松解决掉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李剑生便驱车回到公寓,冲了个冷水澡,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防盗门“砰”地关上,李剑生一下醒过来。听见高跟鞋踉踉跄跄走进卫生间,李剑生猜想可能是文迪又是因为应酬喝多了,正打算出去看看,却听见有个男声:“怎么样,来,躺这儿。”
李剑生又坐回床上,犹豫着这会儿出去可能不合适。他接着听见电视打开了,播着晚间新闻,又听到拖鞋趿着进了厨房,脚步声应该是个男人的。“来,喝点水。”
男人的声音很轻柔。李剑生辗转难眠,能让文迪夜半带回家的男人一定不是普通关系。难道是江铁集团二公子?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听声音,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而那个江铁二公子还不到三十岁。电视新闻还在放着,客厅的两个人却没有对话。李剑生觉得自己总是臆想外面的情况,实在欠妥,索性拉上被子,准备继续睡觉。没想,却有人来敲门。李剑生犹豫了一下,出声道:“是……文迪?”
“呃……啊……”男人大概不知道怎么介绍比较好,只好直接说道:“我先走了,方敏在沙发上,劳烦照顾。”
他讲的华语不太标准,带着东南沿海粤地的口音。李剑生能听懂,但不知道男人口中的“方敏”是谁,料想是可能文迪的合租室友。他起身穿上裤衩,披了件衣服,然后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年龄四十来岁,一米八几的个子,挡在门口,将客厅的灯光遮住大半。李剑生仰头与他四目相对,淡淡说道:“麻烦让一下。”
“啊,不好意思。”
男人急忙侧身让开,并往客厅走去。沙发上果然躺着一个熟睡的女性,姿容艳丽,身材匀称,身上的衣服略显凌乱,披了一张毛毯,高跟鞋并拢放在沙发边,看着女人面色红润,确实酒喝多了。李剑生看到那男子还愣愣地站着,便问道:“你还有事吗?”
“好,好。”
他尴尬地对李剑生笑笑,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再次说道:“那就劳烦你了。”
李剑生点点头,没说话。男人去门厅穿好鞋,微笑着跟李剑生摆摆手,轻轻地将大门带上。李剑生转身看了看躺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醉妞,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她睡得太沉,而自己又没她卧室的钥匙。李剑生思量着,生怕会发生酒后呕吐而窒息死亡的事件,为了方便照顾,他只好回自己卧室将被子拿出来,干脆在沙发旁打了个地铺。尔后,又担心这女人随时会吐酒,他从厨房把垃圾桶放在沙发边,这才安心睡下。 李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