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你那未婚夫家,自然要早一些,不能失了礼节。娘亲早就知道你饿,差人去外面买了肉包子回来,就在马车里呢。”
闻言,段可茹的眼神射出晶晶的亮光,让邱氏忍俊不禁。正待两人和丫鬟要坐上马车的时候,另外一道急促的女童声便在众人耳边响起。“等等我!还有我呢!”
这不是段可忻的声音吗?段可茹诧异的扭过头,在看到那飞来的身影时,整个人僵在了当场,脸上也是像调色盘一样,神色来回变幻。这家伙怎么穿成这样?怎么脸抹成成这样?才四岁的小女童,却像那已婚夫人一样,涂上厚粉,抹上浓厚的胭脂和红唇,眉毛仿佛用炭笔描图,描的又粗又杂,将小孩子家的天然全部毁去,徒留几分呆板造作的死气沉沉。再看她的衣着,最不搭调的大红色上衣,下面竟配着果绿色的裙摆,给人的视觉冲击有了,却没有丝毫的美感。这还不算,段可忻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段纱巾,像那院子里卖笑的姑娘一样,围在腰际。段可茹摇摇头,她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会被这样一群人整死……而邱氏则是脸色铁青,强压住愤怒对身边的丫鬟道:“不是说二小姐不来了吗?今天怎么又跑出来!”
那丫鬟神色一转,跪在地上道:“二小姐确实说她不去了,奴婢也禀告给夫人您了,奴婢真的不知道二小姐怎么会跑出来,请夫人责罚。”
她是没有等二小姐说完就走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对于夫人来说,自己的话要比二小姐更可信一些吧?邱氏闻言脸色稍微缓了缓,接着对采盈道:“你去找一件大小姐的衣服给她换上,再给她洗一把脸,动作快点。”
采盈点头,正要去扶着段可忻,却被后者一把甩开。“你要干什么!”
段可忻瞪着邱氏和采盈,仿佛这两人要对她做十恶不赦的事情,是以嗓音尖利异常。“不要碰我!这是我的衣服你不要碰!我就要这么穿着去三王府!你凭什么要带我换衣服?”
段可忻一早上起来,却找不到一个丫鬟给她洗漱打扮,只好自己去箱子里找衣服穿。但那些材质好颜色好的,要么早被丫鬟们抢走,要么被下人们拖出去卖掉,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上衣和下裙入她的眼。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美一点,她特意的出去偷了婢女的胭脂水粉,现下正得意的不行,却不料邱氏竟当头要给她换衣服洗脸!这是摆明了欺负人吗?“我不换!你这个贱女人!你逼走我娘亲还不够!还要逼着我……”怒气让段可忻口不择言,她恶狠狠的瞪着邱氏,却不料脚下突然一软!声音被卡在喉咙里。段可茹站在邱氏旁边,冷冷的盯着那被段怀鸣揪起来的段可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段可茹的娘亲,段府的大夫人,也是你能够随意辱骂的?就算我不出手,今天爹爹也会让你脱一层皮。“逼着你什么?”
段怀鸣眯起眼睛,盯着已经辨不出模样的段可忻,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暴怒。“你这衣服是谁找的?这妆是谁画的?你不缩在祠堂忏悔认错,来这里闹事撒泼干什么!”
段怀鸣听说邱氏和茹儿要去三王府,是以匆匆起身过来送行,却正好撞到自己的二女儿撒泼胡闹,蛮不讲理,目无尊长!“那是你母亲,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辱骂?这么大的年纪好的没学会,马氏的阴险狠毒却被你学个透!”
段可忻小脸吓得惨白,她从未见过这样阴沉的父亲,被原地掕起的双脚在空中瑟瑟发抖,眼眶泛红,嘴唇发白,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好了好了,怀鸣你把她放下来吧。”
邱氏实在看不下去,毕竟段可忻才四岁,于是出言解难道:“这孩子怕是在祠堂闷坏了才会这样,现在让采盈给她换上一身漂亮衣服,再好好的洗把脸,一会儿我和茹儿带她去三王府,回来一切都好了。你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这话一出,段可忻和段怀鸣纷纷愣在当场。段可忻是没想到,邱氏竟能说出如此大方得体的话。这样一来又显示出她的宅心仁厚,又能给父亲一个台阶,让父亲心生好感。这样的睿智的母亲,是她之前从未发现的。而段怀鸣则是被那怀鸣两个字,给镇住了心神。他和邱氏夫妻多年,就算加上那婚前的相识,邱氏都是连名带姓的称呼,何曾这般亲昵?一时间自己这心里,竟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交错。他若是不喜欢邱氏,断不会巴巴的求取进门,但是邱氏多年的冷淡,早让他的一番心思落入深处。可是今天这一声怀鸣,还有一句担忧他身体的温言软语,让他那尘封的喜爱再次出世,还有愈演愈烈的姿势。而被段怀鸣奕奕的眼神盯住,邱氏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轻轻的别过脑袋,三分尴尬,七分羞涩。她那日被女儿的话给警醒,所以才会用脑子处事而不是用脾气处事,却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直接的回报……问这熙攘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愿意被自己的夫君疼宠喜爱?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与此同时,三里外的三王爷府却是闹开了锅。“这样的女孩,我们王爷府说什么都不能要!”
邱冰蓉坐在大厅的主位之上,眼神飘过一抹狠辣,接着据理力争道:“那段可茹被贼人掳走,整整五天未归!那样娇嫩的娃儿怕是是个人都会动心!谁知道那清白还在不在?我们王府不能要这样的世子妃来羞辱门庭!”
周至贤跪在邱冰蓉的面前,脊背挺得笔直道:“娘,我说过了,段可茹我是非娶不可,这婚谁都不能退!”
“你!你这个混账!”
儿子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让邱冰蓉气不打一处来,顺手一个茶杯就甩了出去!“啪!”
周至贤眉毛一拧,生生忍住滚烫茶水泼在胸口带来的剧痛,眼里闪过淡淡的悲痛光芒,但依旧不松口。“娘,就算你现在打死我,我也不会退婚,更绝不会让父王退婚!”
“你!”
邱冰蓉被这话噎的脸色发青。她想不出那段家的丫头,到底给自己养大的儿子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他这样强硬的护着!甚至不惜顶撞自己这个母亲!现在没嫁进来就如此嚣张,真要她嫁进来,那气焰谁能压住?“来人!给我把世子爷拉下去关在柴房!这婚事他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邱冰蓉面色冰冷的吩咐下人进来,在她的世界里,王府的面子,给邱妙筠打脸,这是比自己周至贤心意更重要的事情!“娘!”
周至贤的脸上闪过一抹沉痛,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从来都不关心他的感受!一把甩开那些上前的家仆,周至贤再次重重的跪在地上,眼角闪过一抹决然道:“娘!那段可茹不是被别人掳走的!正是被儿子掳走的!”
他要是实话实说,是段可茹主动跟他走的,必定会让邱冰蓉更肆无忌惮的退婚!眼下只有这种方法才能打住她的步伐!“我喜欢段可茹,想带她出去玩玩。她不愿意跟我去,我就强行把她从段家抢走,并且一点消息都没有留下来!所以段家才会报官!所以她才会名誉扫地!”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我的冲动!若是段家不甘心被退婚,把这件事情捅出来,怕是整个京城我们王府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娘,这婚绝对不能退!”
邱冰蓉原本兴奋的神色僵在嘴角,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周至贤,眸中怒火翻滚!“混账!”
一个刚灌上热水的茶杯,再次狠狠的砸在周至贤身上,后者牙齿咬紧,生生承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