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已经有几个好信儿的邻居敞开门看热闹了，一见是黄茂学在呵斥儿媳妇，又赶紧慌慌张张的关上门，好似生怕被秋后算账一样。 打年轻起，黄茂学就在这片儿作威作福惯了，不然的话，杨玲玲当初可是区里一枝花，也不会看上他。 张盼丹虽然和这些邻居不熟，可好歹也都在城东工厂家属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今这年代，还被公公这般训斥的，估摸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爸……” 张盼丹眼圈红红的，压低了声线，几乎是在祈求。 黄茂学冷哼一声，这才让了半步，算是能让她勉强挤进来。 过来之前，张盼丹给黄杨留了言，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埋怨的准备，当初辞职的确是两人共同商量的结果，后知后觉的黄茂学心底一直有怨气，时不常的就搬出来挤兑两句，张盼丹也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来势汹汹，如此苛刻也的确是头一次。 张盼丹深吸一口气后，抬头瞄了眼挂表，距离音儿直播结束还有半个小时，黄杨在看到留言之后，应该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吧？ 黄茂学在客厅转了个圈，又绕回到张盼丹面前，伸出手指头点在她面前的空气中，继续数落。 “你自己说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家也不是本地的，要不是我家黄杨，你的户口能落到城里来吗，既然都结婚了，就应该本本分分的，不要眼高手低！要不是你的话，当初黄杨能连交警队的工作都不要了？还有你的那个弟弟！当初会亲家的时候，你爸妈一个劲儿的跟我面前推销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想要我也给他介绍一份城里的工作吗！我当然有这个能力，只不过就连你都没让我满意呢，凭什么要给他费心啊，我吃饱了撑的啊！”
黄茂学在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直飞，有几滴更是直接溅到了她脸上！ 这些张盼丹都能忍，直到他提到了她的弟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弟张天赐既是张盼丹的软肋，更是她的逆鳞！ 默默的，她的拳头攥紧了起来，等黄茂学刚一停下，张盼丹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清。 “爸，好歹我们家也是城镇户口，只不过不是省会而已，H市在咱们省是省会，可也不是什么一线城市，这儿的户口和我们家也没什么区别，您别一口一个进城了进城了的，毕竟这城就算没有黄杨，光凭我的毕业证，说进也能进！”
“你！”
黄茂学显然没想到张盼丹敢这么和他说话，平时蔫得跟兔子似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张盼丹挺了挺身，眼神更加坚定了，继续抢白：“我还没说完呢！张天赐念的是职高，几天前还发朋友圈，说是有单位到他们学校来抢人呢！根本就不用您费心介绍工作！会亲家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爸妈做了什么让您误会的事情，如果有的话，我替他们道歉！黄杨辞职是我们夫妻的事儿，请您以后不要刮着我家说事儿！”
说完之后，张盼丹直感自己的心跳扑腾扑腾，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她一定是疯了！ 赶在黄茂学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转身就要逃，但凡等要是等他再度爆发的话，张盼丹真怕自己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哎！你等等！”
这边黄茂学刚要上前拦住她，他的手机就再度响了起来，他只得顿住脚步，看到是老严之后，便没再追出去。 出了小大门，张盼丹这才敢回头看，眼见黄茂学并没有跟上，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这一天她似乎全都在奔跑中进行的，送完鲜奶之后，工厂的早班险些迟到，工厂远离CBD，晚上聚餐，为了省点打车钱，倒了三班公交才勉强赶上，为了来见黄茂学避开傅茗一路赶来…… 人啊，往往最后悔的，就是在该上学的时候不努力，该赚钱的时候又矫情。 但凡张盼丹能预料到有这样一天，当初就不应该退出校田径短跑队。 蹑手蹑脚的上了五楼，一路上，甚至连声控灯都没有惊亮。这个点早已过了杨玲玲睡美容觉的时间，没人会记得给她留灯，摸黑推开房门，黄杨正戴着耳机，趴在床上看直播。 这一刻，张盼丹眨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忽然觉得他好陌生，陌生到她完全感受不到两人心内的默契。 脱下工服，张盼丹坐在梳妆台前，之前染好盖住的白发，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冒出了不少。 在巴蒂斯的时候，她就有刻意留意过沈佩佩和傅茗，跟她们一比，她明显老了不止五岁，还有冯夏，细细打听，才知道其实她和她们是同龄，只比沈佩佩小一岁，可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穿衣打扮，看上去就跟刚毕业的小姑娘似的。 木讷起身，张盼丹来到衣柜前，自从搬到杨玲玲家以后，四开门的衣柜，除了一门挤得满满登登是她和黄杨的衣服以外，剩下的全都是杨玲玲的。 对此，她不得有任何异议，作为这个家里的不速之客，是他们打乱了杨玲玲的生活节奏，况且同时打两份工的急促，也让张盼丹根本就没时间打扮，出行全都是工服在身。 狭小急促的房间内，她已经绕了大半，可惜的是，直到站在衣柜前，回眸，发现黄杨依旧没有发现她已经回来，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嘿嘿傻笑。 唰的拉开衣柜，不出所料，满满的压力之下，最边上的几件衣服，立马滑落了出来，掉在张盼丹的脚边。她并没有捡起它们的心思，在工厂劳动一天，此时能还能站起来，完全是凭借一腔怨念。 张盼丹伸手，取出挂在正中间，用防尘袋捂得严严实实的萝莉服，那是她的珍宝，绝版正品，当初为了买到它，她可是蹲了三天才抢到手的。可惜，自从婚后，它就一直在柜里接灰，她捏了捏走形的身材，甚至不知是否还能穿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