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哥的故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不过是个天才滑板少年向生活屈服的成长史。类似故事,每天都在街头上演——摇滚、民谣、说唱、滑板、跑酷、小轮车……这些伴随着少年们成长起来的热爱,却往往被家长贴上不良嗜好的标签,而被迫放弃。
H市唯一一所全国顶级高校旁,遍布的都是考研考公、出国留学辅导班,家属区里住着的,除了大学职工,基本上就都是走读的学生,很少能看见到了大学还陪读的家长,张靖宇一家就是其中很特别的存在。
“张工,这两天没听到你家靖宇晨读呢,孩子是外出实习了吗?”
邻居是张靖宇隔壁系的一对老教授,这天张爸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俩也往校园里走,边扔垃圾边随口问道。
没等回答前,张爸先是不自觉的把最新款万元手机放回了包里,然后这才抬头对上老教授澄清的眼睛:“啊,说是处了个对象,和人家回老家了!”
老教授笑了笑:“我教过这么多学生,还没见过像是靖宇这么乖巧听话的,算起来,他是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了。不瞒你说,我先前还在系里给他留意呢,但又怕你和李工觉得会耽误孩子学习,就一直没敢提。”
张爸摆着手上前扶住老教授,颇为感慨:“瞧您说的,我俩可没那么传闻的那么专治,尤其是他妈,为了靖宇付出许多,至少错过三次晋升职称的机会,只为了他能少走点弯路。”
老教授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语重心长的拍着张爸说道:“你们两口子都是高学历的海归,又是校友会里的干事,在教育方面,我不担心,可靖宇他毕竟是个年轻人,有些事,哪怕是错的,多经历经历,对他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
到了单元门口,张爸挤出笑意,目送老教授跨上二八自行车,朝着校园里悠然而去,自己这才挪动脚步,上了公司配制的奥迪A8。
楼上,张妈相对轻松,送走高管老公后,打发保姆去菜市场买新鲜的大黄花鱼,说那是张靖宇最爱吃的,要他晚上一到家,就能尝到家里的味道。
正如张爸所言,张妈原本也是不让他分毫的工程师,为了张靖宇的学业,耽误许多,到了现在,草草退休,并没有被返聘。
收拾妥帖后,张妈点燃一根清香,净了手,戴上老花镜,从书柜最显眼的地方,虔诚地捧下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安置的,是她这辈子的“圣书”,人生计划书。
一页页打开来,能看得出来,前面几页分明是粘在上面的,都已经开始发皱泛黄,年代感十足。里面记录的除了她和张爸的规划外,更多更细的,就是对张靖宇的人生设计。
大到以后出国考进哪所常春藤,小到几岁了该长多高,穿多大码的鞋,都有详细的记录。最夸张的是,上面除了有做计划外,还有计划未能实现的补救措施,比如说在张靖宇十岁的时候,并未能长到她所预计的一米四,她还特意托国外的朋友弄来了增高针,连着给张靖宇打了好几年,这才有了他现在的身高。
张妈摩挲着目前计划的最后一页,那张纸明显还比较新,上面写着的,也是张靖宇未来五年的规划,其中最近期的,就是谈一场恋爱,张妈心满意足的在上面挑了一个对号,然后摘掉眼镜,重新将“圣书”放回原位。
回程的火车上,张靖宇回忆着和傅茗的最后一场对话。他的身边空荡荡的,来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再回去,就只剩他一个了。
“茗姐,现在极限运动已经纳入奥运会了!虽然机会不大,可我想试试!”
“挺好的,到了最后,人总是要为自己活着。”
傅茗转过头,借着月色,灿然一笑。
张靖宇不舍的问:“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傅茗拍着他的头顶:“当然,奥运冠军的人生导师,传出去我也有面子嘛!”
直到送张靖宇进了站,傅茗转身的时候,忽然想到“意难平”三个字。
“遗憾吗?”
她问自己。
“在一起才会更遗憾吧。”
这是她的回答。
以傅茗的工作强度,这次回来在家超长待机,可是动用了她攒了很久的假期,以及临行前豁出去老脸四处拜托同事帮她分担任务,才得以完成的。
回H市前,傅妈组织最后一次家庭聚餐,果不其然,还是在卓文远家。
席间,傅茗百无聊赖,傅妈倒像是只花蝴蝶,翩翩飞舞在桌边,请来的十来号人有卓家认识的,也又不认识的,但无一例外的,都以她为正中心。
卓文远带着昊昊过来偷吃,私下压低了声音问:“这都谁啊?”
傅茗撇嘴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手不自觉的跟着卓君昊一起够盘子里的可乐鸡翅,念念有词着:“你发现了没,席面就是人还没上桌前,偷着吃才香呢!”
再傅茗还想偷第二个的时候,卓文远打掉她的手,回:“那时候小,大人在桌上聊的听不懂,自然觉得席面无聊。现在不一样了,和不同的人聊着聊着,没准儿就能发现商机,就算买卖没谈成,最后还能落一人脉,也挺好的。”
傅茗眼睛飘向油炸花生米,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送进自己的嘴巴,而是抓了一粒先给卓君昊,眼见卓文远并没有反对,这才继续一粒一粒的丢进自己的嘴巴里。
“啥人脉啊,我看都是无用社交。”
一想到几天前那几个混小子,傅茗真心不赞同卓文远的交友方式。
卓文远分别拿了两块红肠,一人一块塞进傅茗和卓文远的嘴巴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还有一道菜就开席了,你们两个坐到小孩那桌去,别在这儿添乱!”
不在主席,意味着不用喝酒,卓文远嘴上强硬,其实就是故意的。
傅茗自是求之不得:“遵命大老爷!”
和卓君昊对了个眼神,美滋滋的又一人拿上一瓶花生露,闪到一旁。
卓文远揉着太阳穴,看着傅茗和自家傻儿子的背影,忽觉要是傅茗再嫁不出去的话,莫不如给卓君昊当童养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