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可猜(1 / 1)

这看起来原本应该是一副感人至深的唯美画面。

  但事实上, 周围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这样想!

  龙族先是战败,又被天雷波及,这时候自己都狼狈不堪, 自顾不上去瞧别人的热闹;

  被巨响引过来查看究竟的部分魔修们看到眼前程棂小心翼翼抱着唐郁的一幕, 则全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合不上, 简直怀疑领导被人夺舍了。

  不然平日里这般骄横潇洒一魔修,怎么会做出以身挡雷,吐血流泪这般肉麻的举动?

  离谱,简直离谱!

  而最不能接受的,还是那些知道慕韶光真实身份的穹明宗弟子们。

  当那魔头斜插一杠, 将芷忧君从掌门的怀里拉出去时, 他们已经震骇到无以言表了,再看到对方竟还敢去摸芷忧君的脸, 所有的人几乎都是瞬间在心里把程棂给砍杀了八千遍。

  这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竟然敢跟掌门抢人,抢的还是芷忧君!抢完了不赶紧松手, 居然还乱摸?!

  芷忧君才来魔域几天啊,跟他们应该不熟吧,这到底是发生了个啥???

  这人不是魔吗?魔不是很冷漠很恶毒的吗?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不是特别差吗?

  突然跑过来充什么英雄, 在芷忧君面前把他们掌门的风头给抢光了啊啊啊啊啊!

  掌门一定会疯掉的, 他们都要疯掉了!

  下流无耻的魔头,抱什么抱, 看什么看,你也配?拿开你的脏爪子,闭上你的死人眼啊!

  在仙魔两边难得有志一同的震骇中, 殷诏夜那一边也见了分晓。

  面对这场浩浩天劫, 他悍然不畏, 也没有取出任何法器遮挡, 反倒迎着天雷直冲到高天之上,庞大的龙身遮天蔽日,挡住所有攻击。

  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浓云与电闪之中,只能隐隐看见一只龙的形状正在翻腾,银龙几乎变成了血龙,可是当雷声越来越小,天劫接近尾声之时,他依然昂首飞在半空。

  妫海腈的脸色变了,她本来被岑芝拦着,不能再以画戟增加雷劫的威力,此时情急之下生生一挣,化回人身,持画戟朝着殷诏夜冲去。

  岑芝无意介入龙族恩怨,便没有再追上去,立在半空中转首一望,只见妫海腈的画戟又快又准,直取殷诏夜颈下逆鳞之处!

  因为身形格外巨大,殷诏夜的逆鳞要比寻常的龙生的靠下几分,这一击妫海腈也曾经精研许久,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浑身上下的伤口让殷诏夜的动作变得迟缓,他转过头来,瞳孔中映出妫海腈飞速靠近的身形。

  目光,冷若冰霜。

  画戟的顶端已经触及到了殷诏夜的鳞片,妫海腈本该暗喜,但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却令她心中猛然一沉。

  殷诏夜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怕痛的少年,竟然能在这样几乎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中,保持这样清醒的目光。

  妫海腈突然收回画戟,转身便逃,然而她的后心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妫海腈慢慢低下头,只见从她的胸口处透出来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修长而有力的五指间握着一枚犹自跳动的心脏——那是她的心脏。

  妫海腈尖叫一声,下一刻,五指收拢,殷诏夜已经捏爆了她的心脏。

  血珠飞溅,有他的,也有敌人的。

  这一世的一切,都在一点点改变。

  更为强大的力量,提前落幕的敌人……

  还有……他低下头去,目光穿云透雾,从万里长空的高处,落到一个人身上。

  随着殷诏夜恢复人身,天劫结束,封夷山上方层层叠叠的乌云也渐次散开,原来天早已经亮了。

  殷诏夜从云霄中降下,落在了慕韶光面前。

  慕韶光:“……”

  此时,他右侧是刚刚被他推开的程棂,更远一点站着脸色阴沉的问千朝和欲言又止的岑芝,现在殷诏夜再一来,让慕韶光觉得这片地方格外的挤。

  他正要开口说句什么,却忽见殷诏夜的目光无意一扫,而后脸色陡然大变。

  他的反应那样明显,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血色一瞬间从殷诏夜的双颊上褪了下去。

  慕韶光隐约感到不对,道:“殷诏夜?”

  殷诏夜僵立片刻,忽地猛然转身,大步就朝着山下走了。

  只见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乱,到了最后甚至狂奔起来,很快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山后。

  一场动乱,竟然以这样虎头蛇尾、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

  问千朝顺着殷诏夜目光的落处往地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他刚才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吧?”

  程棂从讨厌的殷诏夜那里收回目光,看向另一个讨厌的问千朝,冷冷地道:“你到底是何人?”

  他硬是拿血肉之躯扛了几道天雷,眼下后背上的皮肉都焦黑一片了,委实伤的不轻,可身形依然立的笔挺。

  同问千朝说话时,程棂的双足微微分开,而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也已无声绷紧,青筋从结实的小臂上暴起凸出,半挡在慕韶光身前,俨然是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对方确然无疑是个令人厌恶的仙修,而程棂也没忘记,方才问千朝是如何对慕韶光下杀手的。

  相比程棂的戒备,问千朝的双手却依旧负在身后,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吾乃穹明宗门下。我派前掌门慕韶光曾在封夷山上设下结界,并与魔域订立盟约,约定魔域不可进犯此处,眼下我也想要请问,你们合虚如此做派,是何道理?”

  他掌门做的惯了,也自有一番威势,说话时目光轻飘飘从眼前的龙族和魔修们身上扫过,这原本是个很有气度又略带轻蔑的神情,只是在到了慕韶光那里时停顿了一下,微微回避。

  这举动让程棂顿时生出一股微妙而警惕的敌意。

  程棂冷酷道:“我没听说过合虚还要同人讲什么道理。”

  他拔剑,重重插/入身前的泥土中,分明长了一张漂亮的少年面孔,语气里却带着势在必得的傲然与悍气:“要打,就上。”

  慕韶光的手却按在了程棂的剑柄上,道:“算了。”

  程棂低声说:“怎么?”

  慕韶光道:“这是殷诏夜的事,你管什么?算了吧,我和他们说,你先回去。”

  程棂却反问道:“既然是殷诏夜的事,为什么你和他们说?”

  慕韶光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程棂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却一下子就卸下去了。

  他吁了口气,松开剑退后两步,低声道:“知道了……那,我去那边等你。”

  说罢,他也不拿剑,让自己的剑仿佛卫士一样戳在那里,自己大步走开,抱臂靠在远处的一块山石上。

  所有的人都神情微妙,只有慕韶光态度理所当然,对着问千朝和岑芝一抬手,道:“二位,请这边说话。”

  三人走到一边。

  终于可以面对面的说话了,不等慕韶光开口,岑芝的眼中已经露出激动的神色。

  她怕暴露慕韶光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只道:“唐尊使,你……你脸色瞧着不太好,你还好吧?”

  慕韶光却很从容,慢悠悠道:“若问唐尊使,他的脸色一向苍白,不分时候,若问大师兄,倒是很好。”

  听他就这样直言了身份,岑芝和问千朝都怔了怔。

  慕韶光微微一笑道:“无妨,在封夷山上,还没有人能用术法窥探而不被我察觉,有事尽管说就可以了。”

  可以正常说话,反倒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口。

  过了片刻,岑芝才说道:“没想到这些魔修比想象中的还要粗鄙鲁莽,师兄在这里要隐藏身份跟他们周旋,又不能动用灵力,一定不好过。若是我们能为师兄做点什么就好了。”

  她语调中满是心疼,慕韶光淡淡地道:“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听他这样说,岑芝倒不害怕,只是有几分沮丧。

  她与问千朝年纪相仿,犹记得师尊去世时,两人尚且是懵懂无依的孩童,在惊恐与惶惑中迎来了门派的剧变。

  但那些风雨最终也没有打在身上,因为一切自有师兄替他们承当。

  所以他们也会时常忽略,其实师兄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当时也不过是个肩膀单薄的少年罢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孩童已经成长为名震一方的修士,可她依旧只能站在师兄身后遥遥仰望。

  每次试图为师兄做些什么,都会被他以不容置疑的态度,重新庇护在身后。

  他永远把那些最难的、最重的扛在肩头,把最强大笃定的一面表现在人前,半分也不肯让自己休息,也不肯袒露出自己的疲倦和伤痕。

  什么时候,才能和师兄并肩而立呢?

  慕韶光说完那句话之后,看岑芝垂下头,不禁微微一顿。

  他的手抬了抬,似欲摸摸她的头发,终究还是放下了,咳了一声,公事公办道:

  “任务进展的还算顺利,现在我已经得到两滴眼泪了,或许在魔域停留的时间也不需要像预计中的那样久。”

  岑芝有些意外,道:“已经两滴了?”

  她和问千朝刚才都看到了程棂流泪,那时就已经十分震惊了,毕竟在他们对魔修的想象中,总觉得让这种毫无人性与温情的家伙掉下眼泪,简直是千难万难的事。

  没想到慕韶光没来多长时间,竟然进展飞速,不光拿下了程棂一个。

  问千朝刚才一直没开口,只是静静微笑着站在一边,直到这时听了慕韶光的话,他眼中才闪过一丝异色,忽然开口说道:“另外一个是谁?殷诏夜吗?”

  慕韶光手里拿着装眼泪的玉瓶,转来转去地把玩,肌肤在晨曦的辉映中,简直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玉。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那么美丽,那么脆弱,那么亲切,那么冰冷,日影到了他的身上,都恍如月色。

  慕韶光漫不经心地回答自己的师弟:“你猜对了,正是殷诏夜,不过他的眼泪只有半滴能用,还得想办法让他再流一次泪。”

  问千朝追问道:“为什么?”

  慕韶光说:“因为他刚才被七情阵迷惑了,所以眼泪中的情/欲过重,没有完全把魔神的力量带出来。”

  岑芝想起刚才那幅混乱的场景,有些嫌弃,说道:“真是受不了那帮龙。”

  问千朝却又问了一句:“那么……刚才他陷入幻阵的时候,师兄一直跟他在一起?”

  慕韶光原本已经把殷诏夜的事给带过去了,偏生问千朝这样一句一句追着问,就显出了几分格外的暧昧来。

  慕韶光这次不再回答,眉梢微挑,回眼瞥他,根本就不用多说,神情便已经足够让问千朝解读出了他的意思:“是不是想挨揍?”

  问千朝失笑,举起手来,做投降状:“好罢,好罢,师兄,是我多嘴了,我不说了就是。”

  慕韶光道:“你们放心,我有分寸。”

  ——他很少很少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随后,慕韶光就随意一挥衣袖,对他的师弟和师妹说道:“回去吧,以后无论这里出了什么事,都不要来了,容易被他们察觉。”

  问千朝和岑芝低声称是。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名弟子匆匆跑了过来,高声道:“小师叔!”

  他是慕韶光二师弟上官肇的嫡传弟子,在外面不表露身份时就叫问千朝“小师叔”,问千朝道:“什么事?”

  程棂还在远处站着,那名弟子不能公然向慕韶光行礼,但还是面露笑意,微低了下头表示尊敬。

  他这才冲问千朝禀报道:“岳谷主来了咱们山上,指名要见您。高师弟他们说您在闭关,岳谷主就说,见不到您,他就不走。”

  他口中的岳谷主是一名器修,是在做木匠的时候突然有感入道的,居住在一处叫做万树谷的地方,门下弟子众多,年轻时也是个传奇人物。

  后来他岁数渐长,器修又不像那些体修剑修的身子骨一样禁得起折腾,也就不怎么出门了。

  不过此人辈分很高,算是他们的师祖一辈,同问千朝的父亲、慕韶光的师尊问旻还颇有交情,所以既然长辈亲自来访,甚至死缠烂打地赖着不走,问千朝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问千朝不禁摇了摇头,说道:“这老爷子,他有什么事?”

  那弟子说道:“他的孙子去世了。”

  此言一出,慕韶光、问千朝和岑芝都微露惊讶之色。

  这岳谷主的孙子他们都见过,名叫岳长青,倒也不是什么人物,但岳家传到这一代,就他这么一个独苗,故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备受祖父宠爱。

  他一向无病无灾,这回却听说是不知道招了什么邪祟突然横死,难怪岳谷主要如此情急了。

  穹明宗是仙门第一大派,问千朝是穹明宗的掌门,手下珍宝、能人、典籍无数,故而岳谷主才豁出老脸找上门来,一定要见他。

  岑芝道:“最近仙门出事的世家子弟仿佛格外多,不光是岳长青,还有单敏达、冯作彬,都是原本好端端的,前一阵子突然就暴毙了,听说倒地之后,尸体立刻腐烂,而且魂魄全无,连救都来不及。”

  那名弟子恭声道:“岳公子也是如此。”

  岑芝说:“那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问千朝吸口气,苦笑道:“看来有我的麻烦了。”

  慕韶光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去忙吧。”

  穹明宗一行人恋恋不舍地离开,慕韶光并没有目送他们,负着手慢悠悠踱到程棂身边,把剑丢给他。

  程棂靠坐在山石上,被慕韶光砸的一个激灵,本能地接住剑,睁大眼睛看着他:“那些人走了?”

  他一张嘴,就感到嘴唇上两处裂口被扯的生疼,嗓子几乎干的发不出声音。

  历劫的人自己挨完天雷就能猛涨修为,像他这种遭了别人历劫的雷劈,劈完了只会变得外焦里嫩,除了一身半死不活的重伤,半点好处都落不下。

  慕韶光在袖子里一摸,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壶酒,看了程棂一眼,见程棂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慕韶光便笑了笑,举起酒壶,当着程棂的面自己喝了一口。

  酒液浸润了他的嘴唇,又顺着喉头滑了下去,看上去颇为享受。

  程棂的目光移开又移回来,不自觉地轻哼了一声。

  慕韶光又喝了口酒,一点也没有让一让伤员的意思:“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会后悔吗?”

  程棂开口,嗓音沙哑:“……我知道你讨厌我。”

  慕韶光看着他。

  “无所谓,应该的。”

程棂反倒笑了,“你要动手的话,随便你。”

  慕韶光也笑起来,他很少有这样肆意而笑的时候,笑容背后又似含着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就这样带着笑意,将剩下的一点酒往程棂头上一倒,随手把酒壶收了。

  程棂满头是酒:“喂——”

  慕韶光伸手摸到他的脖颈后面,说道:“睡吧。”

  程棂猝然道:“唐郁!”

  慕韶光的手已经在他颈后一按,程棂头脑中一晕,疲惫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慕韶光吩咐几个听见动静跑到封夷山来看热闹的魔修把程棂弄回去。

  如果是在过去,谁也不会搭理唐郁的命令,可如今魔神这个这平庸懦弱的弟子已经非曾经可比,他们谁也不敢稍有违拗,躬身领命,把程棂给带走了。

  龙族早已带着妫海腈的尸体趁乱悄悄离开了,大概回了西海之后就是一场轩然大波,不过那就不关慕韶光的事了。

  封夷山上只剩下了一直居住在此的精怪和慕韶光,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慕韶光道:“饮真?”

  风中传来饮真剑灵温和柔润的嗓音:“我在。”

  方才混乱的打斗中,这柄剑被慕韶光插在了封夷山地气最薄弱处支撑结界,此时听到慕韶光的召唤,几乎是一瞬间,长剑便如流光一闪,立在了慕韶光的跟前。

  慕韶光将手按在剑柄上,剑锋与土地相接的位置顿时变成了一处泉眼,从里面泊泊冒出清泉。

  泉水越用越多,却并未像之前兔妖所担忧的那样淹没它们的小窝,而是不断蒸腾起来化作氤氲的云雾,散向周围。

  结界很快就被再次加固。

  空气逐渐变得晶莹清透,深吸一口,里面尽是雨雾草木的芬芳,令人全身轻飘飘的,仿佛也要化作天边的一朵云,懒洋洋地享受着阳光的照拂。

  绿色的长草丛中逐渐冒出了几只小耳朵,紧接着是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小动物们最先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都试探着从洞里跑出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有几只动作比较快,依稀在山坡上最高处的位置瞧见了一道被阳光裹住的身影,虽然朦胧隐约,那种超凡脱俗的圣洁与美丽还是让它们看的呆住,但转眼,身影就不见了,空留一地碎钻似的暖阳。

  慕韶光重新加固了封夷山的结界之后,没露真容,一瞬间便移到了封夷山之下。

  再往前就是合虚,他本想过去,却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就在这时,饮真剑上忽然化出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出是个比慕韶光高出一些的成年男子轮廓。

  他将慕韶光整个人有力地撑住,然后直接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指抹去对方唇边的血迹,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慕韶光坐下,从他的乾坤袋中取出了水喂给他喝。

  慕韶光喝了水歇着,他就一动不动地撑在那里当靠背,像一块坚牢的磐石。

  等到慕韶光顺过气来,坐直了身体,身后那股清风一般柔和而有力的力道顿时消失,只剩下饮真剑立在身畔。

  胸腔和嗓子里那股又痛又痒的劲过去还没完全过去,慕韶光自己点了胸口几处穴道,自嘲道:“没忍住,见笑了。”

  饮真道:“抱歉。”

  慕韶光奇道:“你道什么歉?”

  饮真歉意地说:“不能多帮你点什么。”

  他以前没有记忆,也没见过其他同类的剑灵,不知道要怎么才是一柄合格的佩剑,可是起码想一想,如果自己的力量能够更强,又或者是个如同慕韶光师弟师妹那样的人,此时一定可以做的更多。

  他道:“你是刚才受伤了吧?你的师弟和师妹应该还没有走远,要不要……”

  慕韶光道:“不用跟他们说。”

  饮真默然。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即使他们知道了,意义也不大,总是事事都顾及着我,没有什么好处。”

  慕韶光的语气十分理智和冰冷:“一个时代的落幕才能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以前碍于形势,我在门派中留下的痕迹已经太深了,这会影响人们对新掌门的信任。”

  饮真忽然意识到,慕韶光什么都知道,自己的态度,师弟妹们的不解与遗憾。

  他不是不会接纳他人的关心,也并非不善表达情感,他只是刻意不去这样做,以淡化自己对于门派中每一个人的影响。把他轻而易举得到的繁华,再轻而易举地抛掷。

  饮真轻声道:“你很爱你的门派和同门。”

  慕韶光漠然道:“我只是在做我要做的事情,不为任何人。”

  他的表情很淡,语气也很冷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饮真无端觉得,说这句话的慕韶光有些可爱。

  是那种,小猫抬起爪子想要吓唬人,却不小心被看见了粉粉的肉垫的那种可爱。

  如果有人知道他这样形容穹明宗少年成名的前掌门,恐怕会认为他发疯了,但饮真就觉得,这大概算是他作为一把剑的第一个秘密吧。

  于是他不出声地笑了笑。

  他问道:“你累吗?”

  饮真问得突然,慕韶光便是一怔,饮真却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可以歇一歇。”

  说完之后,眼前的长剑慢慢变化起来,竟然成了一条小船的形状,然后它飞到慕韶光的身边,做出邀请的姿态。

  慕韶光坐了上去,然后饮真摇摇晃晃的飞起来。

  船身里面垫了一层白云,就像是温暖的被褥,将他包裹在里面。

  慕韶光等了一会,发现它果然飞的很稳,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饮真飞的很慢,很稳,小船轻轻穿过云层下面,不让刺目的阳光照进来。

  他听着慕韶光平稳的呼吸,想,一个人究竟会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会想要让自己一点点从曾经熟悉的世界当中淡出去呢?

  可这位天之骄子、不世英才从来算无遗策,唯一估量错了的大概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被人如此轻易忘记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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