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钱与交规费(1 / 1)

鬼仔博从口袋里摸出两卷纸币递给骆百川:“放录像收了6150元,卖带子结款13500元。”

“不会吧,还不到两万元,比上周少好多,怎么回事?”

骆百川把钱数了数,放进口袋里问道。“大哥,这批四级片都翻来覆去播了一个月了,附近几个里的猪哥早都看腻啦,有钱买的也都差不多买过了,等你进新带子啦!”

鬼仔博挠了挠头无奈说道。“今天几号啊,胖达?”

骆百川朝身后一个蹲在地上的高黑胖子问道。“5月5号,再有十天就是妈祖诞辰了。”

“月底收账,月初分利。走去庙里分钱了,分完钱我也要找大仔交规费。”

骆百川点点头,转过头对鬼仔博说道。骆百川口中的庙就是这条街尽头的妈祖庙,当年不过是间小庵,后来骆百川的老妈林凤芝把它盘下来,经过十几年的经营,形成如今这座香火旺盛的永安天后宫,在艋舺南部这十几个里有着颇多信众。骆百川一行人进了宫门,入眼的是一处影壁,上面是永安天后宫的庙联,“向四海显神通,千秋不朽;历数朝受封典,万古留芳。”

这是引用的清光绪二十六年梁启超在瀛湾拜谒妈祖时撰写的楹联,气魄宏大,自然流畅。绕过影壁,则是几处殿宇,此时虽然是正午头,但正殿外还有十几个个信众在进香。骆百川冲着殿里的金身妈祖像拜了一拜,带着几个兄弟拐到了后院。后院西北角立着一座闽南风格的红砖厝,就是骆百川母子的住所,进门天井对面的正屋是骆百川的母亲住,天井左侧的二厢房是骆百川的房间。房间里乱糟糟的,早上送来的半盆肉粽还摆在桌子上,黯淡的粽叶上已无半点热气,瀛湾本省人习惯食肉粽做早餐,但骆百川前世是地地道道北方人,对咸粽这种食物实在是难以接受。进来后鬼仔博几个人也不见外,随便找位置坐下,胖达看到吃的就是两眼发光,麻利的剥出来一个粽子往嘴里塞。骆百川从床铺下面拖出来一个小保险箱,转了几圈拧开,里面是厚厚一大叠纸币,这叠钱拿出来,房间里的人眼睛都被吸引了过来,连正大口吃粽子的胖达都忘了合嘴,露出嘴里白色的糯米。骆百川把钱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四个人说道:“这个月录像厅收入十万九千元,娘娘街的规费收了五万三千元,老规矩,四万二千元用来买下个月的带子,三万五千元要交给大仔,剩下八万五千元分掉它,有没有意见?”

看到所有人都摇头,骆百川拿起钱开始数,数出三份纸币,对胖达三个人说道:“你们每个,一人一份,12000元。”

几个人都没意见,依次把桌上的钱拿走,骆百川又数出一万五千元递给四仔:“这是三炮的那份,你给他带回去,多出的3000元给你阿姑,让她不要成天哭哭啼啼跟阿婆们说我带坏她的乖仔,拿着钱去菜场买些肉给三炮煮煮吃。”

三炮是四仔的表哥,也是跟着骆百川混的,前段时间跟来天后宫闹事的小混混干仗时,被人一胁差捅到了屁股上,缝了四针,差点把他老妈,也就是四仔的姑姑吓死,现在还在家里养伤。“知道了川哥,我会转交给三炮哥的。”

四仔点了点头,接过钱塞进兜里。骆百川又从剩下的三万四千元分出来一大半,朝鬼仔博示意道:“博仔,这24000元是你的,拿去吧。”

鬼仔博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其他三个兄弟,对骆百川说道:“川哥,不合规矩啊,大家都有出力,我每个月都要多拿一份,很过意不去的。”

骆百川还没说话,叫文迪的白净少年已经先说道:“博哥,不要这么扭扭捏捏啦!大家都晓得,你阿嫲身体不好,既不能做工,每个月还要吃药,全靠你养家,多拿一份是应该的,就当孙囝们孝敬老人啦。”

胖达和四仔也都劝鬼仔博收下,鬼仔博最终还是拿了这笔钱,看到兄弟们把钱都收起来,骆百川敲了敲桌子示意安静,说道:“12000元不算少了,刚毕业的大学生拿到的薪水也差不多这个数。但是你们不要每个月都花掉,给你们阿爸阿妈买件衣衫裤袜啦,也好让他们知道你们在外面恰到钱了,不是跟着大哥我瞎混。尤其是你胖达,我听阿婶说你这个月还朝家里要钱?我拜托你,不要整天去嫖了,把花在你鸡头仔上的钱省下来去耍个女仔,正正经经的那种,也让阿叔阿婶为你开心一次。仲有,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因为嫖给家里要钱,我就让人绑了你去文迪阿爸的手术室做绝育!”

胖达咽下嘴里的粽子,低头说道:“我知道了川哥。”

骆百川把桌上剩下的钱装口袋里,说道:“别怪我啰嗦,混兄弟的三更富五更穷,有钱时要多想手头紧时。废话就这么多,你们爱听不听,一会四仔回家看看三炮能不能起床,胖达你守在录像厅,博仔和文迪跟我去码头找大仔交规费,晚上七点钟庙里汇合,我请大家去食饭。”

……骆百川虽然很不乐意来交规费,但是没办法。自家的永安天后宫愈发兴盛,每年光来自信徒的香火和供养钱就进账数百万,再加上婚丧嫁娶做法事、售卖灵位法器和放贷等业务,一年流水几近千万新瀛币。附近好几个角头都派人过来收规费,被骆百川带几个兄弟还有庙里的义勇打了回去,但打走一波又来一波,时间久了疲以应对,而且对天后宫的经营也有很大影响。于是去年的这个时候,骆百川经人引荐,拜了大仔黑蛇明,加入了角头“大溪口帮”。有了角头照应,别的角头就不会随便过来寻事,但角头不是做慈善的,虽然永安天后宫和娘娘街的地盘还是归骆百川,不过照规矩他每个月要给黑蛇明交规费。瀛湾的地下势力分为本省挂和外省挂,本省挂指的四九年前迁移到瀛湾岛的居民,以闽南人为主,本省挂帮派从日据时代开始发展,量非常多,遍及城乡,又称这种帮派叫角头,就是地头蛇的意思,像艋舺一个区就盘踞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角头。外省挂帮派主要是跟常大总统败退到瀛湾的外省部队家属子女,因为被本省人欺负而结对组合成的帮派。如果骆百川早些穿越过来,打死他他都不会加入大溪口帮。明显一个三流角头,不说跟牛埔帮、西北帮、大湖帮这些雄霸一方的大角头比。就算在艋舺,有实力的角头都盘踞在中北部的西门町、宝斗里、老龙头火车站这些油水足的地方。而大溪口帮却在最穷的南部,守着一个破落的大溪口码头混一天是一天。不过好在永安天后宫附近几个里大都是些小角头,大溪口帮还算是最有排面的一个,报角头的名字能少很多麻烦,有时骆百川别的角头起了冲突,黑蛇大仔也会帮他出面照应。黑蛇明今年42岁,是个在艋舺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江湖。十几年前他跟的大佬退隐,把艋舺南部这一片的地盘交给了他。只不过这人能力不太行,这些年来角头在他手里没怎么扩张,反而愈发落魄了,前世骆百川跟瀛湾一些角头打交道时,大溪口这个字号已经消失了。顺手把门檐上的黑色牌匾扶正,骆百川进到大溪口码头的水神祠里,院子里东倒西歪站着几个看门的混混,为首的一个光头男看到骆百川,脸上露出了笑容:“呦!百川大仔来了呀。”

“喂,生哥你又乱说俏,真正的大仔在里面的。”

骆百川亲热的搂住他的脖子,一卷纸钞悄无声息塞进了对方的胸兜里,隐晦说道:“上个月的,还是老规矩。”

那名叫生哥的混混是黑蛇大仔的心腹小弟,负责守在码头对进出的货船点数抽水。骆百川外祖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瀛中给他们发来几船庙里用的货物。骆百川穿越来后,很快就跟生哥私底下达成协议,每个月给他分润一点,他也会尽量多关照骆百川家的货船。感受到新瀛币特有的细韧,生哥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低声嘱咐道:“刚才华江帮的黑龟大仔带着大口雄过来闹事,话你偷袭大口雄还抢他东西,要角头给一个交代。老大跟他们呛声了几句,被黑龟大仔摔了一个茶杯,到现在心情还有些郁卒,你醒目点。”

“文迪。”

骆百川喊了小弟文迪一声,把兜里的机车钥匙扔给他:“去茶坊找阿珍拿盒茶叶,就说我存在柜台上的那罐。”

文迪抓住钥匙转身走了,骆百川给其他人散了烟,几个人站在祠堂门口吞云吐雾。不一会儿文迪就提着一个紫色的盒子回来,递给骆百川,骆百川端起来扫视一圈,掏出手帕拂去几块尘土,又招呼了生哥一声,从院里进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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