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
赵昔微不答。 几个丫鬟都傻了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小姐看。 只见她慢悠悠地抚平了裙摆,慢悠悠地放下了双腿,然后慢悠悠地站起来,再接着从容转身。 “唉?”
几个人看她掀帘进了内室,更加疑惑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珠帘掀开,她背着手,款款地又走了出来。 “啊?”几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您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有人来找茬,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眨了眨眼,笑得高深莫测,“你家小姐在准备应战!”
“应战?”
银宝来了兴致,摩拳擦掌地道:“好啊,甭管是啥!只要她要敢来,咱就来个关门打狗!”
“不错,就是关门打狗。”
赵昔微点点头。
锦绣有几分犹疑:“怎么个打法?”赵昔微伸出手掌,掌心赫然多了一物。 几人好奇不已,忙定睛一看,顿时泄了气:“粽子?”
“嗯。”
赵昔微将粽子悬于指尖,在眼前晃了晃,笑道:“打狗嘛,当然要准备好东西了!”
“这算什么好东西??”
几个丫鬟瞪大了眼睛,都觉得自家主子在说笑话,“一个粽子,就能打败那老妖婆??”
“不是吧,小姐您可千万别轻敌啊!”
“实在不行,咱们去给柳神医送个信吧……” 赵昔微巍然不动,只把玩着那颗粽子,淡淡道:“你以为,我是怎么猜到的?”
“啊?难道是……柳神医?”
银宝抢先嚷道。
赵昔微摇摇头。 “那……是太子殿下?”锦绣皱眉,悄声嘀咕道:“也没见袁策过来啊……”
赵昔微轻笑,望着那颗粽子,道:“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赵府其实也有个娘娘?”“您说什么!!”
几人被这句话吓到了,呆了一呆,才醒悟过来,急急道:“您是说,淑妃娘娘给您送了消息?”
“嗯。”
赵昔微轻轻点头。
银宝挠挠头:“可是淑妃娘娘派来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啊!您是怎么知道的?”话音刚落,锦绣似乎想到了什么,围着粽子转了一圈。 其余三人也忙凑过来,探头盯着这颗粽子不眨眼。 翠绿色的粽子叶,包了菱角似的小小一颗粽子,粽子上还挂了红丝线打成的穗子,缀了温润的玉珠,挂在莹润纤长的指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别看了。”
赵昔微收起手掌,笑道:“粽子没什么。玄机在盒子里。”
“啊?”
几个丫鬟被她吊足了胃口,急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您就一口气都告诉我们吧!”
赵昔微这才把来龙去脉粗略的讲了一遍。 淑妃给娘家送来的礼物,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就她的不一样。按淑妃做人做事的风格、以及对她不近不远的态度,搞这种特殊,必然事出有因。 赵昔微打开礼盒,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终于在盒子底下发现了一个夹层,上面夹了一张字条。 “粽子千万勿动,此为声东击西之计也。”
“声东击西?”
锦绣琢磨了一下,“那谁是东,谁是西呢?”
“当然咱们是东了!”
银宝得意一笑,“难怪您怎么也不愿把礼物交给大夫人!原来是为了她好呢!她倒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对——”银宝语气一梗,“不会大夫人就是西……”
话音刚落,门外有急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婆子惊慌失措的叫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大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什么!!?”
赵昔微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忙抬步转出房门。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一名仆妇站在廊下,灯笼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漆黑的瞳孔里满满的恐惧。 看见赵昔微一出来,噗通一下就跪在了石阶下。 “三小姐!求您帮帮忙!”事情转变得太快,赵昔微一时还没回过神来,而且她在赵府呆的日子不多,眼前这个仆妇也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压根想不起来是什么来头。 “宋妈妈!”
还是锦绣唤了一声,提醒道:“您通报相爷了吗?”
她一面替赵昔微披上披风,一面小声道:“这是大夫人身边的宋妈,从长公主府跟过来的。”
赵昔微淡淡“哦”了一个字,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宋妈妈不愧是长公主挑选过来的,果真是徐云娇身边最得力的仆妇,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重点都交代清楚了:“陛下龙体欠安,淑妃娘娘一夜未眠,长公主和相爷先后都入了宫,府里上下没个能主事的人,您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宫里的事,也就只有仰仗您才能说得上话了……三小姐,您是个慈悲心肠的人,您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赵昔微没有说话。 皇帝病了,太医全部要留在宫里值守,谁敢擅自去请? 况且以皇帝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的撞上这个节骨眼,皇帝驾崩了,这千古罪名算谁的? 锦绣立即会意,从善如流地道:“宋妈妈,您看这天都黑了,要不,您先想想法子,给相爷悄悄递个信儿?”
虽然合府上下都知道,赵子仪对这个夫人不喜欢,但自从徐云娇怀上这一胎后,夫妻关系慢慢有破冰的迹象。 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是没有夫妻情分,孩子总归是自己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然而…… “不可!万万不可!”
宋妈妈拼命摇头,断然道:“此事千万不能牵连相爷!”
赵昔微奇怪了:“他是一家之主,妻子有难,怎能置身事外?只是送个信,何来牵连之说?况且大夫人命悬一线,陛下就算再无情,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计较吧?”
“不是……”宋妈妈却突然止住了抽噎,她抬起头来,脸上难掩尴尬之色:“论理,这话原不该说的……可我……可……” 赵昔微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她。 还有空跟她拉扯,还有闲心顾虑赵子仪,说明徐云娇情况还不算特别凶险。 宋妈妈嗫嚅半天,方一咬牙,道:“大夫人这事,说起来相爷多少有点干系……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我比谁都想着赶快去给宫里递信儿,可老夫人拦着不让。况且、” 她垂下头,语气异样的苦涩,“大夫人说,此事若连累了相爷,她一根绳子死了算了……” 赵昔微抿唇不语。 说到底,合府上下,都认为徐云娇可以死,但赵子仪的仕途不能有事。 这也包括徐云娇自己。 是该说这个女人可怜呢,还是说她可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