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周被倪欢问的哑口无言,片刻后,吞吞吐吐的说着:“我……我和她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她哥哥。”
声音越说越弱,像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属荒诞。
“哥哥?”
倪欢没什么表情的挑了下眉,扯动唇角,但眼底却无笑意的说:“当初你为了林静柔选择伤害许樱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是她哥哥?”
秦凌周被问的又是一阵沉默。
倪欢抬眼瞧了瞧他,微微一哂,随即转向沈郅焱,往沈郅焱那边靠了靠,抱着他的手臂,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声音软软的说:“阿焱,我突然想起来许樱年纪跟我一样大,照她现在这个进展,说不定明年就要结婚了。”
倪欢眨巴着一双潋滟的水眸望向沈郅焱。
男人低头对上她的水眸,喉结微滚。
“嗯。”
倪欢余光瞥了眼秦凌周的反应,又故作期待的问道:“你说,到时候我该送许樱什么礼物好?”
沈郅焱怎么可能不知道倪欢此举的目的是什么,他无奈的勾了勾唇,配合着她:“你送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倪欢认真点点头,“也对。”
秦凌周的面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三哥……我、我先走了。”
说完,没等沈郅焱回话,不再言语的扭头离开。
倪欢抬了下头,瞧着秦凌周失魂落魄的样子,微抿唇瓣,心底不由唏嘘。
如果这一幕被高中时期的许樱看到,许樱怕是要生她的气。
曾经,许樱是那么喜欢秦凌周。
可偏偏,所爱非人。
许樱爱秦凌周的时候,秦凌周不好好珍惜,许樱决定放弃过去不爱他的时候,他又固执的表达自己的深情。
可惜,一切都晚了。
倪欢轻叹口气,转身从沈郅焱手里拿过请帖,翻开看了一眼。
婚礼定在了半个月之后。
沈郅焱关上门,反手搂着倪欢的腰肢回到客厅。
看着女人白里透红的小脸,他俯下身,在她脸颊旁落下一吻。
“解气了?”
他问。
倪欢被他抱着,浑身像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听他这么问,她鼓了鼓嘴巴,语调淡淡:“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秦凌周对许樱贼心不死,都要结婚的人了,还做不到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沈郅焱揉了揉她的腰,下巴蹭着她的额头,闻言轻笑问:“这么大火气?”
“我没生气。”
倪欢问,“他经常来找你诉苦吗?”
“没有。”
倪欢不在的时候,沈郅焱心情差到极点,秦凌周又不傻,怎么会上找着挨骂。
倪欢不相信,拉着沈郅焱问:“秦凌周都跟你说过什么?”
沈郅焱想了想,他不太关注别人的感情,但秦凌周在他面前提起的次数不少,所以他也能记住一两句话。
“不想娶林静柔,对她没感情。”
在他面前抱怨最多的,就是这两点。
倪欢不理解的拧起眉:“没感情还能爬到一个床上?”
她深吸口气,庆幸道:“幸好许樱放下了。”
她身侧,沈郅焱没搭话。
他对别人的感情没兴趣。
因为知道秦凌周和沈郅焱关系不浅,倪欢也不想在他面前一直吐槽他朋友,她还没吃完饭,稍稍平复过心情后,拉着沈郅焱往餐厅方向走。
结果,走到一半,被客厅茶几上干枯的盆栽吸引住了视线。
倪欢脚步一顿,松开沈郅焱,捧起盆栽,看了两眼。
“这个盆栽好眼熟啊。”
沈郅焱嗯了声,“你买的。”
这是他第一次带倪欢来御澜庭时候,她在花店买来的。
沈郅焱这么一说,倪欢也想起来了,她看着面前干涸的花瓣,忍不住问沈郅焱:“都干成这样了,你还留着?”
沈郅焱从她背后覆上来,低声道:“舍不得扔掉。”
倪欢闻言扬了扬眉,回头看他一眼,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一般懒洋洋的点了下头。
“一会纪辛会带来一个人。”
沈郅焱忽然说。
倪欢放下盆栽,歪头问他:“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倪欢哦了声,目光随意垂下的时候瞄了眼他的右腿,接着,眉头微拧。
沈郅焱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已经没事了。”
倪欢脑海里忍不住想起她从苏景明那里看到的监控视频,当时,沈郅焱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仰起脑袋,盯着他问:“没骗我?”
男人唇边扬起一抹淡笑:“你昨晚不是都已经亲自验证过了吗。”
倪欢:“……”
她就不该问。
昨晚劳累过度,今天又没吃早饭,倪欢肚子还饿着,她无视沈郅焱眼底蠢蠢欲动,绕过他,要回餐厅。
男人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倪欢眯了眯眼,狠狠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像只炸毛的小猫,薄嗔道:“我还没吃完饭。”
沈郅焱也知道昨晚闹狠了,见她控诉的看着他,他也不忍心再做什么,安分的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臂。
倪欢满意的朝餐厅走去,屁股刚坐在餐椅上,她的手机响了。
她扫了眼来电信息,微思索片刻,又按了拒接。
这时,沈郅焱来到她身边。
目光不加掩饰的看了看她手机。
倪欢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说道:“是周胥白。”
她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块鱼肉,咕哝不清的又对沈郅焱说:“你信不信,肯定是我哥或者我爸让他给我打来电话。”
沈郅焱在一旁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夹菜。
“怎么说?”
他顺着倪欢的话问。
倪欢:“周胥白要真有事直接就在微信上说了,不会大费周章的给我打电话。从他知道我挂掉了我哥的电话的时候,也就清楚了我的决定,没必要再问我什么。”
周胥白看的比谁都开,也比一般人都了解她。
“什么决定?”
男人的关注点明显和倪欢不在一个频道。
倪欢咬了咬筷子,侧眸瞧他一眼,一股势在必得模样笑道:“成为沈太太的决定。”
“沈郅焱,其实昨晚我想了很多,很多方面、很多过往,但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我愿意低头,愿意跟你和好,是因为我不想再跟你错过了。”
“一辈子就那么长,我们总不能在互相折磨中浪费光阴。”
倪欢的改变是沈郅焱想都没敢想过的。
在此之前,他甚至做好了花上十年八年去抵消她心里对他的怨恨和不信任。
“那,沈太太……”沈郅焱叫她,“什么时候去领个证?”
倪欢勾了勾唇,目光狡黠的看着他:“这么着急?”
“嗯。”
沈郅焱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言道:“万一你又跑了,我去哪找?”
——
在倪欢决定和沈郅焱破镜重圆的时候,傅家的气氛一片低沉。
最近时常忙碌到几天都不回家一趟的傅祯一张脸上布满了厚厚的阴霾。
傅禹也被叫回了家,接受傅祯的问责。
无论是傅祯还是傅禹,打给倪欢的电话要么是没人接要么是直接被她挂断。
“还是不接。”
周胥白也是被临时叫回来的。
他拨打出去的电弧同样被挂断,但比起傅禹和傅祯,他显得淡定很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傅祯觉得倪欢和周胥白关系比较好,周胥白的电话倪欢应该会接。
可结果……
这下,他坐不住了,沉声开口吩咐傅禹道:“带几个人,去把她找回来。”
傅禹坐着没动,敛着眉眼说道:“爸,我看那个沈郅焱对倪欢挺好的,要不,您就成全他们?”
同为男人,他对沈郅焱挺满意的。
至少,有能力保护好他妹妹。
傅祯却不这么认为,他视线幽冷,不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正酝酿什么阴谋的感觉。
和倪欢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他完全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一个人两面性。
“沈郅焱不好掌控,骨头又硬,会影响计划的实施。”
傅祯声音沉着,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抹不太明显的算计。
傅禹偏过头来看着他爸,缓声问:“那您的意思,还是属意许牧之?”
傅祯没说话,但微变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傅禹笑了下,语调没什么波澜的问:“您把倪欢嫁给许牧之,到底是为了倪欢着想,还是看上了他背后的资金链?”
他话落,不止傅祯,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胥白也变了脸色,若有所思朝傅禹看来。
傅禹这话……是在打傅祯的脸。
傅禹仿佛没看他爸的难看到极点脸色,依旧自顾自说着:“要真是这样,沈郅焱不比许牧之差。您应该知道,在江城这个地方,沈郅焱的地位以及他背后整个沈家的势力不容小觑,甚至可以说就连政界都得礼让三分,倪欢嫁给他……”
傅祯脸完全黑了下来,或许是顾及到还有外人在场,他没发火,甚至还解释道:“我说了,沈郅焱不容易掌控。”
傅禹不以为然的反驳:“那也未必,沈郅焱对倪欢一片痴心,如果倪欢愿意从中疏导,他未必不会和我们合作。”
“痴心?”
傅祯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着头说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值一提的就是感情二字。”
傅祯说话的时候,被他派去办事的傅一刚好从外面回来,见他在和傅禹谈事,便没上前打断。
但傅祯的话却被她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感情是最容易变质的东西。爱的时候,不顾一切,但顶多四五年,激情褪去,生活陷入平淡,那时候,甜蜜不再,誓言不再,婚姻变得岌岌可危,犹如风中残桥,风一吹就倒塌。”
傅祯仿佛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颇为感慨的说下这番话,他陷入回忆,脸色微微怅然。
未曾注意到,傅禹看着他的眼神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周胥白注意到了傅禹的目光变化,不知想到什么,他垂了垂眼,想到傅禹最近以来在私下逐渐加快了动作。
看样子,是要父子反目?
原因呢?
他知道傅祯对傅禹一直都很严厉,甚至不能说严厉,应该说残忍。
傅禹如果只是为了摆脱傅祯的掌控,根本用不着购买那么多军火。
正当周胥白沉思时,傅禹开口问傅祯:“那您呢?您对我妈……是不是也变了心?”
傅禹的母亲在傅家一直都是不能被提起的话题,明面上是说顾忌傅祯思念亡妻,怕提起他的伤心事。
傅祯眯眼朝傅禹看来,如果说他方才只是因为倪欢的事而迁怒傅禹,那么此刻,他的怒火切切实实的转移到了傅禹身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傅禹脸色极为平淡,无视他爸的不满,转向傅一问:“傅一,你也觉得我在胡言乱语?”
傅一听到傅禹提起他母亲的时候眼皮就狠狠跳了下,眼下他把话语转向她,她张了张嘴,眼神闪烁道:“不敢。”
傅禹盯着她看了会,又问傅祯:“爸,您没有想过当初那群人是怎么混入傅家在我妈的餐具里下毒?傅家安保系统百无一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够了。”
傅祯腾的从沙发上起身,怒道:“我让你去接你妹妹,你没听到?”
“我觉得我妈的死有蹊跷,说不定,傅家有内贼……”
“傅禹!”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自己去领罚。”
“爸,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让人提我妈?”
似乎被他的话气到,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傅祯没理他,愤然离去。
傅一怔了片刻,不动声色的跟在傅祯身后,一起朝外走去。
原地,周胥白问傅禹:“傅夫人的去世,有隐情?”
傅禹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疲惫,“或许。”
他很信任周胥白,有什么事也都会跟周胥白讲,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有封匿名邮件,详细记录了我妈从中毒到去世的具体细节。”
“什么时候收到的?”
周胥白问。
“来江城前。”
傅禹神情幽深,“我的人顺着IP地址去追踪,什么都没查到。”
“我本来没相信邮件里的内容,但眼看着我爸最近行踪越来越神秘,做下的事越来越出乎常理,我没办法不怀疑当初我妈的死……我爸早就有所预料,亦或者说他是参与者。”
听到最后一句话,周胥白哑然片刻,“他好像没有缘由那么做。”
傅禹摇摇头,“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爸我妈经常吵架,但我不清楚致使他们吵架的导火索是什么。”
他知道他爸妈的关系并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恩爱。
“让人去盯着傅一。”
傅禹吩咐周胥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