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显从一众要给他保媒的夫人中脱身出来,便去前堂招待男宾。
不过因为代玉衡帝传圣旨到按下世家公子高贵的屁股一顿板子打下去,各世家就与他形同死敌。也只有与谢府姻亲的各府来了人,谢显虽为谢家家主,可毕竟年轻,哪怕是来的那些人家也大多派的都是和他的同辈人。
谢显于世家之中名声并不好,大多宾客做做样子也便走了。
皇帝圣旨封了三品的散骑常侍没有给他做脸,只是让他在同辈中更受挤兑。
以往前院里都是最后散的,一波一波客似潮涌,哪里就有这般门庭冷落之时,谢显倒是镇定自若地将潘朔和杨劭送出大门。
“今日不便,待改日我私下里请二位痛饮三杯。”
“三杯哪里够,要三十杯!”
潘朔豪迈地搂住谢显的肩膀,他比谢显高出小半拉脑袋,总觉得自己高大威猛了,鼻孔朝天:
“你官升三级,五、四、三……是吧,这是大喜事,合该你请,等我恢复原职了,我再请。”
潘朔有太后坐镇,自信满满总有官复原职那天。
“那些个世家公子气皮眼胀,一个个都被撸了官,还在咱们面前装腔作势,他们走了更好,不走也只看着眼热!”
杨劭也觉得这些世家公子所作所为不地道。
“咱们才吃完谢兄的寿酒,沾了福气,下次该我请才是,我也才升了官,潘兄怎么就给忘了。”
“妥了,我就想让你请来着,又怕你前几天被我给吃穷了。既有你这话,那你第一个,玄晖第二!”
这就把酒给排上了。
谢显如何不知这二位是怕他面上无光,便笑着称是,其实这些他还真不放在心上。若是在乎这个,他也就不会那么做。
“显静侯杨兄的升迁宴了。”
“你忙完家里事,又要忙着上任,咱们时间就定的宽裕,十日后如何?”
“那就这么定了。”
潘朔一巴掌拍下来,几乎打了谢显个趔趄。
眼瞅着潘朔站都站不稳了,谢显和杨劭也就闲话少叙,着潘府下人将其扶上了车。
杨劭是坐潘朔的车来的,可潘朔这时醉了,他不便蹭车,谢显有意派车送他,他不由分说便拒了。
“走着回去正好,散散酒气。”
说完,杨劭也不管谢显还要说什么,转身就走,末了还潇洒地摆摆手。
其实他并没有喝多少,不过他是个糙汉子,并没有养成世家公子那些出入必有车马,奴仆前呼后拥的习惯,哪怕他现在官至三品将军,也还是习惯独来独往。
杨劭一路走至秦淮河上,六月中的天已然热的不行,他身上薄薄的衣衫已经透了汗。
忽然在人群中瞧见了萧家的牛车,车外萧宝信身边四个丫环雄纠纠气昂昂,气势汹汹。
杨劭鬼使神差就跟了上去,却见萧家的牛车并没有驶回萧府,而是一路朝小长干里而去,最后停到了槐花巷外,萧宝信戴着幂篱就出来了,皂纱垂至颈部。
若非杨劭认出了萧府的丫环,光凭萧宝信自己这打扮他还真认不出来。
……
“就是这里了,娘子。”
木槿指着最里面那间院子,她驾轻就熟,来了不止一次了。
萧宝信:“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木槿应声而去,不过片刻功夫就返转身回来相报:“在喝酒,说些胡话,时运不济难得一知己之类的,相护吹捧,还有骂谢侍郎。”
“不是侍郎了,是常侍。”
采薇纠正:“散骑常侍。”
她虽在谢府外面侯着,可是消息来源一点不逊于身处其中之人。
圣旨一到,外面立刻就传开了,在各世家的车夫小厮间都轰动了。采薇不远不近地听着,可没少听各种关于谢显的八卦。诸如他再得皇宠又怎样,二十岁不婚,指不定是身子不行。
至于哪方面不行,那就只可意会了。
这不是重点,萧宝信低声问:“没被发觉吧?”
“没有。”
木槿自认力气比不过有梅,可是轻身功夫却是一等一的。“他们将下人都遣到别处,屋里就两个人,披散着头发,已显醉态,像是吃了五石散了。”
她顿了顿,“那是……两个男的……”
动不动还抱到一处,摸摸小腰,摸摸小下巴,真是没眼看。
两个男的?
萧宝信眼睛一亮,也好啊。
既然暴风雨来了,那就更猛烈些吧。
“你去看好了。”
萧宝信俯身过去,小声地吩咐木槿见机行事,然后从宽大的袖口抽出火折子:“到时就大声的喊,最好将整条巷子的人都喊出来。”
采薇兴致勃勃:“娘子,让我也跟去吧,木槿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有奴婢跟着才好见机行事啊。”
集体荣誉感十分强烈。
萧宝信点头,采薇是四个丫环中脑子最灵活的,有采薇跟着,她放心。
只有采薇坑别人的,她还没见过谁跳得过采薇的坑。
“去吧。”
萧宝信交待完便上了牛车,绕道又按原路回了。
杨劭这回蒙了,这是什么操作?
他担心被萧宝信发觉也没敢上前,所以主仆几人的谈话他听的不甚真切,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可萧宝信留下两个丫头去了槐花巷是没错的,他只不知是出了何事,以至于萧宝信这般神秘,有心一探,便跟在采薇和木槿身后。
他一路尾随没敢太往前凑,可就是这样远远一眼,好悬没把他在谢府吃的半肚子酒给全吐了。
袁琛他还是认得的,建康城有名的才子,佳作无数,被无数小娘追捧,同样也是萧宝信未来的夫婿。
就是他,居然在大敞四开的屋子里和一个比他矮上半头的小胖子抱到一处又啃又咬,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啧啧有声。
萧宝信这是在干什么?
捉那个什么吗?
可是为什么又走了?
杨劭此时脑子已经乱成一团,再没眼继续看下去,却见采薇趴在墙头上看的兴致勃勃,木槿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敢错开眼珠,盯完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