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问谢母的意思,其实王夫人也只是借口如此,催谢母赶紧把事儿办了,落在实处。
昨天谢祭酒在易安堂闹完,根本连三房都没回,一晚上就浪在外面。可她不在乎,他再作,她也是谢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嫡妻,只要她没有退位让贤的意思,就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更何况谢母不是个糊涂的,不会任由谢祭酒作闹。
王夫人根本就没想到合离这事儿,在她这里只有丧偶!
这不过就是个花边丑闻,剪掉处理了也就罢了。
真合离,她那嫁出去和即将出嫁还有个未议亲的闺女,以后该如何自处?婆家都看不起,王谢两家也都丢不起这人。
所以,她回击的第一步就是将那庶子抱在自己身边养着,谢老三也就有了嫡子。
膝下无子,就是她唯一令他诟病的点,这个解决了,他还有什么立场作天作地?
让那狐媚子进府,以后还会有宁日么,宁可玉石俱焚,她都不可能松口让其进门。
谁都看得出王夫人的急切,谢母只道:“咱们一般都是初一十五祭祀,正巧今日初一,也是天意,便今日上香禀告祖先。”
“至于开祠堂上族牒,便和阿郎、宝信两个月后一道去下邳,左右咱们在家里通告了祖先,也是正式抱到你跟前养了,不急在这一时。”
王夫人沉吟半晌,按她的想法当然是越早上族牒越好,恨不得今日在府里上了香,隔日就去下下邳开祠堂将族谱给上了。
可是到了谢母跟前,这么一提,她却忽然犹豫了。
万一她这一走人,三房里可就空了。
万一谢老三这时候往家里领人,谢母要是扛不住他软磨硬泡,或者不想和儿子闹翻,毕竟纳妾不比娶妻,很可能谢母并不会像当时支撑谢显娶妻时那么坚定。
她到底是儿媳妇,和谢母心尖尖上的嫡长孙比不了,连谢老三也比不过,人家是亲母子,万一通融了那么一下,将程氏给接进府,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这是主动缺席战场,给敌方制造胜利条件呢。
自掘坟墓这事儿,她可不干。
“阿娘说的是,那就和阿郎、宝信一道去吧。”
王夫人笑道:“我听阿娘的。”
全推她身上了,谢母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恭喜三婶。”
萧宝信道。
王夫人难得有好脸给萧宝信,冲她笑笑。
“我还想着给孩子起个名字,可……祭酒以前总推说大一些,现在只怕也没这心思,昨晚上又去了程氏那里没回来。正好今日就要抱到祖先跟前,阿娘看看给这孩子赐个名字?”
谢母看了看谢显:
“阿郎有甚好的想法?”
谢显:“昭字如何?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
王夫人自然不满谢母直接将取名这事儿推给谢显,谢显那毕竟是小辈,与她家铁蛋是平辈,怎么能平辈给取名字呢。
结果昭字一出口,她就满意的不得了。
意义好,而且也是日字旁,与谢显相当了。
“这名字好!”
王夫人眉飞色舞,“昭字,好!”
谢母哪里看不出她那点儿小心思,“那就取名昭吧,谢昭。”
“谢昭?”
这时袁夫人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个尾巴,侧头看了看王夫人怀里瘦弱的铁蛋,缓缓点了点头。“这名字好。”
然后给谢母见礼。
没等坐下来,二房的蔡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并儿媳妇王十二娘一道前来请安。
蔡夫人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粉都遮不住的容颜憔悴,只是两眼却神采奕奕,显然心情十分愉悦,王夫人看着那叫一个刺眼。
众人相互见了礼,才坐下一道说话。
“你既身子不好,就好好休养,不必兴师动众过来请安。看你这脸色又不好了,可是吐的厉害?”
谢母道。
蔡氏满脸歉意:
“前些天这身子委实难受,医生又嘱咐静养,可是为人媳妇原该每日晨昏定省,我最近却未做到,一直心生惶恐。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也问过医生,每日少走些路倒无碍的,所以才敢过来。以前也是不敢擅自作主,只怕损伤到身子,又愧对阿娘慈爱之心。”
“这次怀胎的确总是爱吐,以前那几个都不曾这般折磨我。”
转脸又对谢显道:“前些日子二婶身子不适,连你媳妇刚进门都未到场,二婶这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好在宝信是个心大的,没放到心里,不然我这长辈都没法做了,好似不通人情似的。”
话让她说的滴水不漏,不愧是大家族里庶子的媳妇,不好做啊。
“哪里,我们本是小辈,二婶身子不好合该好好休息。若是这点人情世故都不通,那便是我们小辈的不是。”
谢显淡淡地道。
萧宝信知道他当着别人面一直是这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惯性带着面具。
对别人要求一向不高的背后,就是根本没将那个别人放在眼里。
王夫人看众人寒暄也快差不多了,便轻轻推了一推怀里的铁蛋。“还不快谢过祖母赐名。”
铁蛋看着羸弱,见人有些怯怯的,但还是轻声细语地道:“谢祖母赐名。”
这就算在了谢母头上。
谢母满意地看看铁蛋——谢昭,不过两岁多,口齿清楚,当着众人也不惧怕,作为一个庶子这已经算是难得了。
王夫人有意显摆,便又让谢昭给众人请安问好,谢昭一一见过众人,那不声不响但礼貌周到的劲儿连萧宝信看着都挺爱。
蔡夫人虽然不在府里走动,可这里面的事却瞒不过她,早就听了个如雷贯耳。
“这孩子可是很不错。”
她颇多惊喜,“三弟妹好好教导,必然是个好的。三弟妹有福了。”
王夫人如鲠在喉,谁说她都能当好的听,可就这又怀了身子的二嫂说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她有福,合该自己怀个男丁才是!
袁夫人这时给身后丫环个眼色,便由清霜亲自将准备好的长命金锁送到了谢昭手上。
蔡夫人一拍大腿:“唉呀,我也不知道今日弟妹将孩子抱到跟前养,我却连个贺仪也未备着。我这脑子啊,怀了身子后越发不好使……阿昭啊,你等二伯母回头给你送到你院子去啊。”
王夫人:这俩妯娌是不想她快活,一个个地轮番打她的脸。
蔡夫人没备好贺仪是正常的,毕竟事出突然,可袁夫人未免准备的也太充分了。
昨天谢老三闹了个天翻地覆,今日袁夫人人家长命金锁都送上来了,分明是看穿了她心急如焚,找机会扳回一城,笑她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