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太后剜了玉衡帝一眼,他什么心思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偏心偏到胳肢窝了。
“皇上……”欲言又止,就差没说出来你会说就说,不会说把嘴闭上。
可眼前的是皇帝,潘太后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了,可不能这么肆意,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孙子脸都丢了,不能再把儿子的脸给丢了。
请这些人来是联络感情,庆祝生辰的,可不是看她家好戏来了。
“太子一片孝心,都在祖母心里呢。”
潘太后不能责怪玉衡帝,只能安抚太子了,看着怪可人疼的,有个偏心眼儿的阿爹。
“祖母自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小郎,祖母知道,顶赤诚,顶好的这么一个太子。”
王皇后这时脸色才有所转缓:
“太后就别尽夸他了,太子小时候都是太后在照顾,您这么说可不让人说护短吗?”
一句话就把太后装里了。
玉衡帝看了眼王皇后,心里膈应得很,也就会哄他娘,把他娘哄的五迷三道,儿子媳妇闹别扭也就他娘向着媳妇了。
“我就护短了,你们倒能把我怎么样。”
潘太后佯怒。
“敢把谁怎么样,也不敢把太后怎么样啊,”玉衡帝话里有话,潘太后没听明白都在意料之中,他就不是说给她听的。
好在还有潘朔这么个愣头青,听三不听四的道:
“姑母,你们到底是说什么怎么样,给我绕迷糊了。”
总算是把太子这一茬给岔了过去,可谁也都看出来太子是忒不得圣心了,连潘太后生辰都让皇帝给训了。
潘太后再宠也白搭,这就不是有权谋的,也左右不了朝局,顶多也就和个稀泥。
萧宝信面前除了一桌案的佳肴,比旁人还多了一盘青梅。不知是谁的关照,总之很贴心就是了。
一场生辰宴倒是波澜不惊地进行着,都知道皇室里面不太平,谁也没有冒尖逗趣的心思,比往年可是沉闷不少。
如果生要说出现了波折的话,那就要算跳胡舞的舞女出现。
玉衡帝眼睛都要冒绿色的,盯着那舞女一眼不眨,连潘太后与他说话都没听到。
“你看那站最前面的舞女……”谢婉坐在萧宝信下首,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像不像刘贵妃?”
萧宝信一惊,她座位虽然靠前,但观舞位置却不佳,仔细盯了半天才惊鸿一瞥……五官也不是特别像,可看着就有种恍惚的熟悉感。
她激灵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这人出现的太突兀,不是个好兆头。
等她回过神往台上打量的时候,王皇后已经离座而去。
潘太后脸上不好看,比潘太后更不好看的是新安王,勉强饮着酒,可脸色已经青了。
王皇后与皇帝最近闹的不甚愉快,这次潘太后的寿宴是他一手安排,也是皇帝给他的一项作业。
潘太后一向偏心皇后和太子,新安王便不存心讨好,也想着给太后看看自己的心意,主要是不想让皇帝失望,大小事务悉经他之手。
这舞是有的,可领舞之人却不是此女。
在他眼皮子底下冒出这么个人来,全程超出他的掌控,这种恐惧还不算,把一个容貌有三分肖似亲姨的舞女众目睽睽之下放皇帝跟前——
皇帝怎么看他?
旁人怎么看他?
还是在皇帝即将要废太子之际,这时机选的太好了,膈应到他心坎里去了。
只怕太子顺利地废了,他上得位来,以后估计这为父献美的帽子是妥妥扣他脑袋瓜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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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生辰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便散了,玉衡帝搀扶潘太后回了显阳殿。
太子一改席上沉默寡言,在这里走到新安王身前,似笑非笑地抱着肩膀:“小六子体恤上意,还真豁得出去,你究竟是在哪里扒拉出来那么个犹物,藏着掖着的今日献宝到父皇跟前?”
“长这么像,难找吧?”
新安王握拳:“是你的手段?”
“……你是说找个像你亲姨的舞女,献给父皇享用这事儿吗?”
太子嗤笑,“你姨死了,我阿娘活的好好的呢,我找个人膈应我阿娘吗?”
“敢做有什么不敢认的?你就差双手捧着将人送父皇榻上去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呀……我服!小子!这事儿也就你能做得出来!”
新安王深吸一口气,太子现在是日薄西山,眼瞅着有今天没明天的,他闹得起自己却闹不起。
太子拍拍新安王的肩膀,“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为了储君的位置,你连亲姨都能卖。我算计不过你,不亏。”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就近这两排却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萧宝信耳聪目明,也都听到了。
众家女眷都不愿掺和宫里事儿,听见都装没听见,纷纷就往殿外走了。
太子和新安王在太极殿到底没敢闹起来,可今日的事儿却少不得往外传开了。
太子拍拍屁股走人,新安王心里却跟长草了似的,直奔显阳殿找玉衡帝解释,等他到的时候玉衡帝已经走了,再找回太极殿,魏得胜只道皇帝不胜酒力,已经睡下了。
新安王迟疑着,走了两步又转回来:
“父皇,可恼了?”
魏得胜看了新安王一眼,满脸堆笑:“六大王多虑,皇上并没有恼。”
再多的一句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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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没有人提起那舞女,皇家的事与她们都无干系。
萧宝信却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回容安堂便与谢显提起来,她妆容还未卸完,谢显手指敲着梳妆台:
“此次宫宴是新安王一手筹备。”
他道。
萧宝信的表情一言难尽,古人倒是说过成大事者不拘不节,可找个像自己亲娘的舞女送到自己阿爹榻上,这事儿怎么说也怪膈应人的。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招笑,谢显忍不住笑弯了腰,起身回手就往她脸上掐了一把。
怎么这么可爱。
“不会是新安王。”
谢显摇头,“他就是想做这事儿也不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讨好皇帝也不是这么讨好的,新安王年纪虽小,城府却深着,不至于做的这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