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停在布坊前。
这个布坊卖的布,只有丝帛绸缎。
寻常的布匹一样没有,苏玉的驴车和旁边的马车相比,驴子都哼唧两声低头刨地板。
布坊的门前,更是有身着灰色绸衣的伙计候着。看见苏玉带着沈景同上前,大老远就冲着苏玉挥手,让苏玉别过来。
苏玉掏出一锭金子在手里抛了抛,金灿灿的黄金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伙计手不挥了,满脸堆笑的改撵为请,态度好的不行。
只是他态度好,里面人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进来?真是扫兴。”
说话的人烫着贴头皮的油光卷发,身上穿的是十里庄人甚至闻所未闻的碧色旗袍。她说话间轻轻甩动着手里的小包。拿腔作调的说话,偏声音倒是悦耳。
苏玉无心起争执,绕开她便向旁边去。
熟料她扬着手里的小包,扭身走到苏玉前面。娇声道:“别挡路,勾花了我的旗袍,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苏玉低笑一声。看着女人手里金丝织就的巴掌大的小手提包。配合的说:
“好宝贝。虽然不能放什么东西。但这花丝镶嵌的精巧提包,做出来就是镶嵌宝石的,瞧这祖母绿,这翡翠……”苏玉抚着沈景同的头,笑着称赞。
女人得意的翘起下巴,说:“算你这下里巴人还有点见识,这可是老爷废了大心思送给我的。寻常人想见都难,也是你有眼福。”
苏玉淡淡道:“是有眼福。太太姿容过人,声如莺啼。这一身装束端的是金翠辉煌,让人移不开眼。”
女人已经乐的花枝乱颤。
苏玉话锋一转,接着说:“只是烫了头,还要戴上梳高鬟才佩戴的金花翠鸟冠子。未免不中不外,不伦不类。”
“你懂什么?乡巴佬。”
女人唱戏似的,说翻脸就翻脸,怒道:“没见过就说不好,只证明你没见识。”
“这位太太何必这么心急的否定我。”
苏玉抬眸看着她,平静的说:
“其实金冠子也就罢了,偏又搭上西式的珍珠黑纱,遮住额头。偏偏耳朵上佩的是大而繁重的赤金镶宝石孔雀尾大金耳坠。而脖子上赤金璎珞圈又和几圈珍珠项链并重。虽说是旗袍,腰上却还有束腰禁步、金丝香球,端的是琳琅满目。手里提着宝石金丝包,偏偏又带着金丝护甲、金戒指以及金镯玉镯。”
苏玉上下看了一阵,叹道:“实在是,知道的是夫人奢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首饰架子成精,满满当当的出门开展览会来了。”
女人的脸顷刻涨得通红,指着苏玉喊:“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苏玉话说的很真实,并且问:
“看太太动怒,难道太太你真的是展示饰品来的?”
女人的脸一阵扭曲,盯着苏玉看了半晌,扭身出去。
伙计小声说:“这可是名角儿九凤仙,谢老爷几百两银子请进家门的。这要是告了谢老爷,不得了,不得了。”
苏玉视线落在布料上,慢悠悠的说:“原来是名角儿,难怪说起话来黄鹂儿似的。”
伙计不敢接话,只说:“这是谢老爷的六姨太,风头正盛,可惹不得。您也别恼,瞧您的衣裳是寻常人家,可吃罪不起,快买了布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