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发生的事情,盛宴铃是不知道的。她正在欢欢喜喜的跟五姑娘窝在床上看书。五姑娘的姨娘姓牛,却生得温婉可人。瞧见两个姑娘这般好,心里也高兴,还亲自做了吃食让丫鬟送过来。
官桂将它们一一摆出来,摆得眼睛都看直了。膳食盒子不大,可是糕点的品类却多。有京都时兴的玫瑰酥,龙须酥,桃酥,蛋黄酥。还有喝的,一杯是竹韵露,一杯是香薷饮。
盛宴铃便惊呼连连,“你姨娘好厉害。”
五姑娘抿唇一笑,“姨娘就爱做些吃食。”
当年姨娘就是会做吃食才被父亲看中的。她本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文信侯府专门让她陪嫁过来做吃食给母亲吃,就怕母亲吃不惯宁国公府的东西。
结果姨娘就被父亲欢喜上了。他跟母亲提了之后,母亲便问姨娘的意思,姨娘点了头。
后来,姨娘跟她说,她很后悔。
“我自小就跟着夫人,她对我极好,知道我喜欢做吃食,便搜罗了膳食书给我,我看不懂,她还亲自教我读书写字。”
”夫人这般好的人,我要是求她给我开一间点心铺子,她也是愿意的。可我当时迷了心窍,觉得国公爷英俊,又那般体贴,便答应做了妾室,伤了夫人的心,再往后,我和夫人就没有那般好了。”
她真的很后悔。即便后来夫人没有磋磨过她,对她和五姑娘依旧很好,她却知晓再回不去了,她再做的膳食和糕点,夫人也不再动筷子,只跟她说,“你如今有了身份,又是五姑娘的姨娘,已然是主子,不可再这般伺候我了。”
姨娘羞得脸抬不起来,于是就连点心也很少再做。
“我哪里有脸做呢?都是夫人教我的东西。”
五姑娘想起姨娘的话,心里一酸。这回,姨娘定然是欢喜极了,心喜她有了手帕交,这才做了这么多的糕点来。
她见盛宴铃捏着一块玫瑰酥吃了一口,瞬间露出了称赞的神色,好似这是人间美味一般,便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等要回去的时候,盛宴铃还找出了一本广游记给她,“吃了这般好的东西,我必然要还礼的。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食谱,但我天性不会做这些,便将此事赠给真正懂它的人。”
五姑娘知道她是有多么爱惜书的,尤为惊喜和高兴,回去将书给了牛姨娘,道:“宴铃说,宝刀赠英雄。”
牛姨娘便欢喜得不知所措,只能是使出看家本事给两人做吃食。栗氏听闻之后,笑着道::“淑芳也是,这么多年,总算是解开一些心结了。”
牛姨娘名字就叫淑芳。
她其实没有怪过她,毕竟不是她就是别人,但确实是伤心过的。是别人总比是淑芳好。
不过她并不为这种事情伤心太久,早就忘却了过去。但淑芳却走不出来了,不仅不做糕点,还不再让宁国公进她的门。
她以为这般就能赎罪……栗氏想起这个就摇摇头,若不是老爷和她都是知晓淑芳脾性的,还以为她是离间呢。
但她有这份心,一做就是十几年,一个人呆在后院不出门,像极了苦行僧。
没想到这次竟然做了这般多的糕点。
嬷嬷道:“五姑娘性子静,也不爱出门,一个手帕交也没有,牛姨娘这是高兴呢,为她善待表姑娘。”
再者,表姑娘也是夫人的外甥女,她这糕点里面,也带着些讨好。
栗氏叹气,“也不知道她这辈子值不值得。”
嬷嬷就不敢再说了。栗氏也不愿意想,她心里着急宴铃的事情呢,焦虑的又去催宁朔,“怎么样了啊?你要是办不好,我就去找你大姐姐,哎,我也好就没见她了。”
宁朔其实已经查到了些许事情。但还有些事情没查明白,本来是想查个水落石出之后跟栗氏说的,免得一知半解的害她担心。但她急得来问,只好道:“怕是第四种可能。”
栗氏当时就气得急了眼,“好啊,好啊——他们家可真敢!”
然后顿了顿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小畜生心里有什么人?是伺候他的丫鬟?是别家的小姐?”
宁朔就道:“不是丫鬟,伺候他的都是小厮和童子。至于具体是哪家的姑娘,我也不敢肯定,但我猜着,应当是莫家姑娘……莫家跟于家比邻而居,他们认识,也说得通。”
这事情其实之前查难,毕竟是人家私下的事情,这么多年没有传出来,说明私下举动很是注意。
但是于行止此人却实在是放肆,在去大雄宝殿寺庙之前竟然敢去买醉。
宁朔:“他醉了一晚上,第二天早间才被于夫人拎回去。这般重要的日子之前,为什么就去买醉了?我便去查了,发现他去了宋家。”
不待他说完,栗氏耳朵就翁鸣起来,已经气得抹眼泪了,“我说他们家怎么来得这般晚!于夫人还骗我呢!原来是买醉去了!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给宴铃说了这么门婚事。”
又连忙擦擦眼泪,不解道:“去宋家做什么?哪个宋家?”
宁朔:“宋国公府。他去宋家找的是宋家嫡幼子宋青书。宋青书几日前,刚跟莫家的姑娘退亲——母亲,你给表妹和于行止说亲的时候,宋家也正在跟莫家提亲。于行止的婚事一定,莫家的婚事就定了。”
这般说得明白,栗氏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捂着心口,“难道是觉得莫家定亲了,他也要定亲气一气对方?如今莫家退亲了,他又觉得他可以跟莫家姑娘再续前缘,所以对宴铃爱答不理?”
只想要想到这个可能,栗氏就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拍桌子大骂:“这是什么道理?他们还拿姻缘做儿戏?”
宁朔叹息,“莫家跟于家是邻居,两家要是往来,他们青梅竹马,互生情愫是可能的。”
栗氏捂住脸哭,“这可怎么办?我这是害了宴铃啊。”
宁朔也很是后悔,当初就是再病着,也该为她把一把关的。现在却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轻声说,“年少之人,最是不可得之物珍之重之,于行止没有得到莫家的姻缘,能做出去宋家门上的事情,还能做出宿醉的举动,实在不是一个可靠之人,且即便是跟表妹成婚后,他也会心有执念。”
这般一来,怎么会对宴铃好呢?
栗氏一颗心如坠深渊,喃喃道:“按照你的意思……是要你表妹退婚么?”
宁朔也不知道。
这是人生大事,他刚刚所说,也只是猜测罢了。
他道:“母亲,我继续去查,要是猜错了,那还好,要是真的……不如你问问表妹吧,她心中自有决策。”
他的小徒弟,他最是清楚了,看着怯弱,却最是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