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正经姑娘吃完早膳就想回家去了。出门好几日,还可能要定下一门婚事,怎么的也要回家跟父母长辈说说。
栗氏搂着她出门,送她上马车,小声道:“你和晨儿的婚事,你家祖母和父母都是点头了的,你回去说说,要是无异议,我就请顺王妃去你家提亲。”黄姑娘脸红着点点头,撩开窗帘子往外看了看,便看见宁晨在眼巴巴的看着她。他脸也是红的,大概是知晓她这趟回去意味着什么,想上前说几句话,却又不好意思,好半响才过去,蚊子一般道:“我二哥哥也没有妾室,我家不兴这个……正气,我不敢许诺别的,只敢许诺往后余生只你一个,若是有违誓言,那我的全部家财都归你,我身败名裂,自请出京。”
栗氏听得心一颤一颤,但也没有阻止,黄正气姑娘心里甜成蜜,却也没有直接说情话,而是道:“我先回去问问我阿爹和阿兄。”
男人的话光听是没用的,还得要两家把他今日的话写下来做证据,免得他以后不认账。要是他以后对自己不好,就带着他的那部分财库回家去,就当自己出门赚银子去了。 这般一想,心里痛快得多,她放下车帘子,马夫往前驶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栗氏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见宁晨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一边,好笑道:“这才几日,就舍不得了?”
宁晨脸更红了,呆呆的行了个礼,然后才不好意思的道:“或许是一开始就知晓以后可能会成为夫妻,便对她不一样。后来就越来越不一样了,虽然才几日,却也欢喜得很。”
栗氏很懂——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呢? 不相熟的男男女女在一起,都是把对方放在萍水相逢的位置上。但是谈婚论嫁的不一样,从一开始便放在了枕边人的位置,自然而然亲密一些,然后无论说什么话,都是奔着能成婚去的,便比漫无目的的交友更加紧敲锣鼓。 最后欢喜了,成婚了,离心了……想到这里,栗氏突然惆怅了一瞬,“还望你们能长长久久。”
五姑娘闻言扶着她回去,见她有些不高兴,便马上岔开话,说了件让她高兴的事情,道:“母亲,今日早上三哥哥出门的时候还问我宴铃昨日是不是病了,我说没有只是有些累,画画太久费了神,他才没有担心,而后又让我告诉宴铃,她上回托付他的事情,已然有些眉目了,今晚回来告诉她。”
栗氏大喜,“哎呀呀,他们两个也越来越好了,还有了小秘密。咱们也别打听,免得无心坏了好事。”
但又忍不住问,“你说,会是什么小秘密?”
五姑娘其实能猜出一点,“三哥哥在跟着不雨川老大人学刑律,首先学的便是睦州随家案。宴铃当时也挺感兴趣的,估摸着是听三哥哥说过几耳朵,所以一直想知道细节,可是这种案卷怎么能拿出来给她看呢?只能是三哥哥告诉她了。”
栗氏:“他们这是兴趣相投,老天爷都在撮合他们。”
五姑娘也觉得是:“刚开始,三哥哥为了宴铃,这才被不雨川老大人看中,如今他学案卷,宴铃又正好喜欢,可不就是老天爷在给他们绑红线么?”
栗氏大笑,畅快极了,她道:“我先去找你二嫂嫂说说给正气聘礼的事情”。 五姑娘送走了栗氏,又去找盛宴铃,可她还没起。这时候都日上三竿了,便问官桂,“你家姑娘昨晚上什么时候睡的?”
官桂发愁,“昨晚一夜没睡,今日早上天方大白才沉沉睡去。”
五姑娘惊讶,“怎么一晚没睡?”
官桂:“起来画画了。”
五姑娘就皱眉,“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若是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官桂也愁呢,犹豫了许久决定说实话,“劝不住。我家姑娘还哭了……一边哭一边画,还不让我们靠近,只说自己没事,可我们还是很担心。哎!五姑娘,您跟她好,您劝劝她吧。”
五姑娘吃惊,赶紧进去看,果然见桌子上还摆着画卷,但画都是卷起来用东西压着的,她也不好打开,撩开帘子看了看盛宴铃,见她睡得也不踏实,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出去,叮嘱官桂,“你家姑娘最近可能迷上了画仕女……不,人像,你们多看着点,再是深究画技,也不该如此劳累。”
官桂连忙点头,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家姑娘之前也一直画人的脸,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痴迷。”
不过她叹气了一声,“以前姑娘画完了还给我看的,如今都是把门关起来画,画完了就收进箱子里面去,不肯给我和阿娘看,还不准我们去收拾箱子,好奇怪呀。”
官桂是盛宴铃带来的,跟府里的其他丫鬟不同,五姑娘知道她和盛宴铃情深,便只把她做半个丫鬟看,闻言没有觉得她放肆,笑着道:“怎么瞒着你们……我上回还看到她画的人了。”
官桂好奇,“画的谁?”
五姑娘:“一个去世的人。”
宴铃不说,她肯定也不好说给官桂听。于是赶紧告辞,留下官桂继续摸不着头脑。 但她很快就忘记了此事,又去厨房寻摸吃的。 盛宴铃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满屋子的香味,然后就见徐妈妈站在床头担忧的看着她,见她醒了,欣喜若狂,“祖宗!快些吃东西吧!我真担心死了。”
盛宴铃被扶着起来洗漱,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从徐妈妈的念叨里,先是知道了黄姑娘已经回家,再是知道五姑娘找过她。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再困也起来了。”
徐妈妈:“这也没什么。两个姑娘都是极好极好的人,不会说什么的。只是姑娘,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盛宴铃就抿唇,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先生的事情确实是瞒着徐妈妈和官桂的。 官桂正好给她盛了一碗饭,还有些好奇,“姑娘,五姑娘说你最近在画人像,你是在画谁吗?”
盛宴铃就更加不肯说了。于是当鹌鹑,吃完饭又去床上把自己盖起来。 哎,心好乱,她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