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栗氏和二少夫人收拾好了院子,便开始问孩子们在哪里。二少夫人道:“我刚瞧见五妹妹和宴铃回来了,正在屋子里说话。四弟去黄家别院了,倒是不知道三弟去哪儿了。”
栗氏就叫人去找,婆子很快回来回话,“三少爷去巡庄子了,正好巡到了后山溪水处,我们去的时候,三少爷正在那边的随家别院里,说是见到一只漂亮的鸟儿进了院子,便进去看了看。”
栗氏:“漂亮的鸟?小溪山这边确实鸟很多,不知道他瞧见的是什么鸟。”
又道:“谁家别院……贴了封条的吧?快叫他回来吧。”
婆子笑着道:“三少爷见了老奴去,便出了小溪妆往后山的溪水边去了。”
二少夫人便道:“那边景致是最好的,就是咱们家也没得到那边的宅子。还别说,随家的别院在那边,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栗氏点头,“是,那边清净,景致最好,当年太祖爷打下江山,论功行赏,咱们家算不得最好的,分小溪山别院的时候,那边便被分给了康德公,咱们宁国公府只分到了这里。谁知道这一两百年过去,康德公府已然没了踪迹,倒是宁国公府还依然在。”
二少夫人低声道:“也有不少人说那边邪气的。当年康德公府也是涉及了党争,所以才被抄家,后来那宅子荒废了这么多年,又被陛下指给了随家,这才多久,随家也没了。”
所以说邪性。 栗氏就笑着道:“哪里是邪气,只是成王败寇罢了。康德公是皇后的哥哥,太子舅舅,皇后倒台,他自然要被抄家。随家……” 随家虽然说不是外戚,但是太子无母族,随家和太子妃的娘家镇国公苏家便成了他的母族。 追根究底起来,倒是也一样的。 栗氏想到这里叹息一声,“咱们家从祖上开始就不参与党争,只做纯臣,所以才能屹立多年,不曾没落,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一直延续下去。”
二少夫人便道:“虽说夫君对我不好,但他别的无可所谴,父亲也是。其他的靠不上,便只能靠他们让咱们富贵平安了。”
栗氏就觉得这孩子真是傻了,道:“哪里有你这般想的。你不想别的,只想凭你的家世,哪里就要靠着宁国公府富贵平安了。”
“无论宁国公府如何,你都不带怕的。”
二少夫人被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瞬间笑起来,“那我以后对他硬气起来。”
正是这个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便见宁晨拿着一封信回来了。栗氏笑起来,“哟,这是打哪里回?”
宁晨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母亲……是从黄家回。”
二少夫人拉长语调:“哦——黄家啊。”
宁晨就将信缩回袖子里面去,“母亲,嫂嫂,我先回去了。”
他逃也似的走了,留下栗氏和二少夫人大笑出声,宁晨听见笑声,便走得更快了,五姑娘正和盛宴铃走进院子门,瞧见他这狼狈的模样,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五姑娘:“瞧他脸红的模样,应该是去黄家回来被打趣了。”
盛宴铃捂着嘴巴笑,“跟他之前一点也不像。”
啊呀,谈情说爱的人真是看得出来的。 五姑娘就看了她一眼,小声问,“宴铃,你有喜欢的人吗?”
盛宴铃迅速低头看脚,装作鞋上有东西一般踢了踢,“没有啊。”
说谎!五姑娘小小的瞪了她一眼,叹息道:“那你要是有了……一定要跟我说,别瞒着,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盛宴铃哎了一声,满脸的感激和幸福,“五姐姐,我知晓的。”
你知晓个什么哦!你再这般下去,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五姑娘愁眉苦脸。她本来还在揣度宴铃是喜欢“自己的画技”还是“喜欢上随明庭”,结果宴铃跟黄正经在那里说了一顿话,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可能是喜欢上了随明庭这个人。 不管是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随明庭的,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惊悚难言。 随明庭要是个活的,她若是看见了那幅画喜欢上,自家再去提亲,便算得上佳话。可随明庭是个死的啊。 一个死人,如何传出佳话?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五姑娘就愁啊,愁得头发都要掉了,她小小年岁,也只比盛宴铃大了几个月而已,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操心这么多东西。 她长长叹息一句,又拐着弯打听,“宴铃,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盛宴铃一点也没有防备,“会读书的。读书多的。”
哦,书呆子——可随明庭不是啊。 但也有可能是博览群书。 盛宴铃:“要长得好,要人正气,年少的时候可能鲜衣怒马,但年长的时候要沉稳可靠。”
唔,颜好有本事——随明庭倒是符合。 盛宴铃:“最重要的是,要有一身傲骨,即便身处绝境,如临深渊,宛如枯木,却也爱世人,不曾怨天怨地,不曾厌恶良善。”
啊,还要人品绝佳——这般的人倒是少见了。 可是——随明庭不见得就是这般的人啊。 她又陷入了一种自我的怀疑:莫不是自己看错了想错了,其实宴铃不喜欢随明庭?不然她从何得知随明庭有这般好的骨气? 但又马上想到了一个念头:也许,就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才能幻想出随明庭这么多好? 也不是没可能。 五姑娘就打定了主意:她准备见缝插针的说说随明庭的坏话。 这般一想,心就定了。她就不相信,拆散不了活人的姻缘,还拆散不了死人的。 于是重新笑起来,揽着盛宴铃去里间。里间,栗氏和二少夫人正叫大家一块来用膳,宁朔也回来了,宁晨红着脸也来了。 大家伙坐在一块吃饭,五姑娘正在想该怎么见缝插针贬低随明庭,就听母亲打趣四哥哥,“黄姑娘给你写了什么,让你如此痴迷,脸上露出……这般的笑?”
宁晨从没有违逆过母亲,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她说,她很思念于我。就连那日瞧见她家兄长用来犁地的两条牛,也觉得一条像我,另外一条也像我。”
说完有些甜蜜的羞涩,头更低了,“母亲,以后别让我说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栗氏就目瞪口呆,其他人夹菜的动作也僵硬住了,就连盛宴铃这般能共情到风花雪月的人,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黄姑娘说宁晨像牛他会甜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