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氏一对心肝终成眷属,一晚上都喜笑颜开。她早写了信给妹妹和妹夫,只要两人同意,这门婚事就成了。又急急切切的去见盛宴铃,道:“你也与你阿爹阿娘阿兄写一封信,信里多写写你三哥哥的好话,我怕你爹看不上他呢。”
晚间二少夫人回府,她又赶紧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一张嘴巴忙得很,道:“云娘,你是没瞧见,他们坐在一块,小儿女卿卿我我,实在是甜到我心坎里去了。”
二少夫人也为两人欢喜,她轻笑着道:“母亲,我那里还有几本写随军的书,给宴铃送过去吧?”
栗氏:“那是你的心意,你送就好。倒是我,我也有我的心意,你今日不在,我还为你挑了一副好看的景泰蓝头面。”
而后悄声道:“我都没有给曦曦和宴铃的,只给了你一个人。”
二少夫人笑起来,“多谢母亲。”
然后笑着告辞回屋,笑着将门关起来,一张脸就冷了下来。 伺候她的丫鬟担忧道:“少夫人,不若就将事情告诉夫人吧,夫人心痛你,必然是不肯的。”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哪里有婆家人还没有催生子嗣,自己阿娘就塞人了。您今天差点要带那个狐媚子回来的时候,奴婢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二少夫人是个温婉极了的性子,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好脸色,只无奈的摆摆手,“这事往后再说吧,如今宴铃跟三弟终于有了苗头,母亲正高兴呢,别让她担心才是。”
“至于我……” 她突然自嘲一般笑了笑,“至于我……我也不是为着母亲给的那个妾室发愁,我只是,只是有些——”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说不出话了。最后在丫鬟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喃喃道了一句,“我只是有些羡慕三弟和宴铃。”
丫鬟身子一僵,到底叹口气。 二少爷和三少爷两个人,虽然是兄弟,却是性子截然不同。一个冷若冰霜,犹如一块捂不热的冰,但三少爷却像是一团火,能在茫茫雪夜里奔至小溪山。 她家少夫人能嫁到宁国公府来,是幸事,也是不幸。 …… 黄家。 黄姑娘哭哭啼啼,把盛宴铃跟宁朔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当时我就该接宴铃姐姐来小住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我没得这月亮,倒是让曦曦得了去。”
黄老夫人在盛宴铃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孙子的时候就没怎么念想着她了,如今听了这番话,倒是笑着道:“既如此,就再为你阿兄择佳妇吧。”
她看上了莫家姑娘。 “她为人风趣,品行正端,就是姻缘这运不好,但咱们家正经姻缘运更差,两相一配,倒是天生一对。”
黄正经听得叹气,“莫姑娘我见过,但并无爱慕之意,祖母,还是算了吧。”
黄正气抹抹眼泪,也叹息一声,“祖母,你也别在这里想了,阿兄也别在这里推脱了,人家云烟姐姐自有大志向,如今已经不愿意嫁人,正求英国公府的夫人帮她举荐去东宫呢。”
她的消息最是灵通了。黄老夫人闻言,摇摇头,“这可真是……哎!”
倒是黄夫人看得开,道:“一门不应二门应,正经虽然不好,但正气却好得很,我之前还担心她傻乎乎的嫁人会被人欺负,如今看来她有福气的很。宁国公夫人是好的,二少夫人也是好的,现在三少夫人更是咱们看好的姑娘,等她再嫁过去,一家子婆媳妯娌和和睦睦,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倒是。 黄老夫人就看向孙子,“你自己如今怎么想呢?”
黄正经道:“确实是意料之外,但我再不好去死缠烂打了。只缘分浅薄吧。”
他还是很伤心的,但伤心也不能在明知晓人家情投意合的时候还去一味地追求姑娘,那就跟宋青云一般了。 他叹口气,站起来道:“我都已经二十五六了,既然耽误到了此时,便也不需要再去担忧会不会再耽误二十五六年,只过一日是一日吧。”
他笑着道:“实在不行,就叫妹妹往后多生一个过继给我,继承咱们黄家的门第。”
黄夫人大怒,“说什么胡说!”
黄老夫人不说话,心里却觉得可行。 黄正经安抚住恼怒的母亲,而后问祖母,“阿爹什么时候回来?”
黄老夫人道:“快了吧?他今日去不雨川府上了。”
黄正经:“去不雨川老大人那里做什么?他们向来没有往来。”
黄老夫人小声道:“……应该是陛下透露出了意思,要翻案了。”
翻什么案,这个不用明说也知晓。黄正气姑娘马上道:“祖母,我们在小溪山里也发现了些东西。”
黄老夫人摇摇头,“这个别与我说,与你们父亲说吧。”
黄正气只好哦了一句,等到黄尚书回来,立马拉着他说完,这才舒畅的舒出一口气,道:“可憋死我了。阿爹,你说这里面是不是真有冤屈啊,为什么小溪山母女会被隐瞒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她脸上带着好奇,撒娇的扯着自家阿爹的袖子,就想从中探知一二。谁知道她爹一张嘴就是:“猛女,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黄正气姑娘:“……” 她哭着跑开了。 黄正经无奈叹气,“阿爹,你还是给她换个名字吧。”
黄尚书有自己的坚持,那就是坚持不换。他摆摆手,道:“此事为小。我知道你今日要见我说什么,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正好也想将事情跟你说。”
黄正经点头,一起进了书房,直到晚间的时候才出来。黄正气姑娘消了气,正蹲在廊下等他,见了他出来,马上过去问,“阿兄,阿爹跟你说了什么?”
黄正经笑着道:“没什么,只说陛下同意了不雨老大人重查随家之事。”
黄正气不信,“你们进去那么久,只说了这个?”
黄正经拍拍她的头,“还说了你的小字,阿爹坚决不换。”
黄正气姑娘家就被转移了思绪,立马勃然大怒,叽叽哇哇哭了一顿,这才转身离去。 独留下黄正经少爷在原地,笑容一点一点消失,而后又无奈的叹口气。 良久,才轻轻的叹息一声。 “随兰时,你命不好。”
而后自嘲的笑了笑,“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大越的天,怕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