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了东宫的事情,盛宴铃又问起宁朔去不雨府里的事情。
她小声问,“三哥哥,你问老大人小溪妆母女的事情了吗?”宁朔点了点头,“委婉问了。”
盛宴铃:“那他怎么说?”
她既担心又期待,眉头紧蹙,眼含热切,“快说与我听听。”
她是想当一回智者的。若是当不了智者,也能当个善解人意安抚人心的好妹妹。 宁朔就笑了。在他眼里,她的脑袋如此凑过来,像极了一只小心翼翼却要做坏事的小猫儿。他就忍不住想要替她抚平眉头,但又怕孟浪,便退而求其次,抬起的手由低往高抬,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他摸摸她的头:“老大人倒是没有明说,只说那不重要,还跟我说,不要再继续查此事。”
盛宴铃就撇嘴,“肯定有猫腻。但是……不雨川老大人要是真不愿意我们去查,就会制止咱们去小溪妆了,他为什么不提前制止呢?”
宁朔手顿了顿,道:“一则,上有旨意,他不得不从,二则,他也不愿意那对母女暴露在人前,他想将人藏起来。”
他轻声道:“宴铃,我这两日想了很多,我想……也许五妹妹猜测得没错,父亲……父亲或许真有了没有名分的妻子和女儿。”
不然怎么解释不雨川想要藏人的内情呢? 他道:“要是好友的妻女,他完全可以说出来,即便不宣之于众,也可以告诉我。”
宁朔今日一直都是沉着心的,若是往日里,这些事情要一直藏在心里默默的想,想得多了,晚间便会做噩梦,午夜梦回之时,往昔的事情不断浮现,像极了一个巨大的牢笼,无时无刻都在吞噬他。 但如今有了宴铃,他便发现牢笼有了缺口,他可以将这些秘密放心的和盘托出。 即便今日宴铃不问,他也是要告诉她的。 他道:“不雨川老大人是个好人。好人便有做好事的觉悟,在他心里,将那对母女隐瞒下来,便是一件功德之事。”
“所以我想,其一,那位好友不可说,便带累着这对母女也不好说。其二,便是父亲的妻女……父亲一辈子名声极好,若是有妻女在外,怕是名声有毁。”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不雨川是在维护父亲的名声。说到这里,宁朔突然道:“宴铃,我现在只想,父亲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可能,这才是陛下为什么要坚定杀他的缘由。”
盛宴铃就知道他心乱了。她拉着他坐下来,两个人靠在一块,像极了一对为吃食担忧的鸳鸯。 他们双双皱着眉头,为这个可能性发愁。 盛宴铃宽慰道:“即便是真的,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三哥哥,我从始至终都相信你。”
“从我知晓你是先生之后,我就认定了随家案是一桩冤案。”
这种感觉没有缘由,但她也不需要什么缘由。 她道:“就如同我相信你一般,你也是这般相信你父亲的。”
宁朔一双眸子柔成了水,“你如何知晓?”
盛宴铃:“我就是知道!即便这桩案子后面还有不得不杀你父亲的真相,但是有一点我是能肯定的。”
她认真道:“——三哥哥,你父亲没有贪污。就如同我从未怀疑过你一般,你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既然如此,便就一直相信他吧。”
宁朔就笑了起来。 寒风冷冽,他心柔得不成样子,慢吞吞转过身,替她整理了下耳边的碎发,而后手轻轻的触碰了她的额角,“宴铃,我真想抱抱你。”
盛宴铃:“啊?”
这,这怎么突然就转成这个话题了? 他们不是在说正经事吗? 但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好,又很不好,她红了红脸,小声道:“那你就抱抱吧——也不是第一抱了。”
宁朔眉眼里都染了春意。他手极为自然的从她的额角由高往低一搂,将人搂紧了。 他的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靠一靠。”
盛宴铃结结巴巴的,“哦——好叭。”
有点难为情,又有点羞涩,她害羞的想,三哥哥有点粘人。 若是两人没有情投意合,那他这会儿能跟她做什么呢?估摸着就只是摸摸她的头罢了。如今两人一块,他就要抱抱她了。 她笑起来,宁朔便问,“有什么可以欢喜的事情?”
盛宴铃就把自己的念头说了。 宁朔便想了想,小声说,“男人本性罢了,总是得寸进尺的。”
盛宴铃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男人本性……就这样吗? 两人都这般熟悉了,她的念头一偏,忍不住问起一件自己很疑惑的事情来:“三哥哥……你以前,以前都二十一岁了,你就没有欢喜的姑娘吗?没有这般男人本色吗?”
宁朔顿时紧张起来。这要是答错了,是要出人命的。他马上道:“一是我自小没有母亲,父亲又是个不近女色的,便也没人教导这些事情。”
“二是……我自小就立志要辅佐太子。”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从前有些傻。 他道:“当年我看奸臣策,发现人之所以做奸臣,一是为权,二是为色,三才是为财。”
“我是太子伴读,父亲是太子太傅,就是我的名字也是陛下取的,将来必定不缺权势。至于财,我认真省视过自己,觉得我也是金汤匙里面长大的,缺不了财。”
如此,便只剩下色了。 “我记得,当年我就跟太子说过此事。”
他说:“寿客,我想来想去,女色一字,十分难以预料。有单纯好色的,有情深义重被人利用的,说来说去,不过是情之一字让人失去了稳重和理智,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我便不亲女色。”
太子就大笑起来,“那你可怎么办?一辈子做个小雏鸡吗?”
他的脸色就罕见的红起来,抱怨道:“什么小雏鸡,你胡说什么——那你就好好的做储君,将来……你无忧了,我就成婚。”
太子乐得不行,捂着肚子笑,“兰时,我必定不负你的牺牲。只是该成婚就要成婚,太傅只有你一个儿子,哪里能让你做小雏鸡啊。”
宁朔想起这个也觉得好笑,道:“刚开始是如此想的,后来一味的帮扶太子,就没有操心此事。”
他想了想,还是坦白道:“也想过娶妻,但一直没有让我觉得喜欢的姑娘,父亲就说不急,人的一生唯独什么都能将就,但是妻子不可以。”
他就没有管了。 他叹息道:“男子二十及冠,我当时出事的时候,也不是很大。后来……你也知晓了。”
盛宴铃点头,“原来如此。”
宁朔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交代了,便点了点头,“是,如此这般罢了。”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宴铃又猫儿一般凑过来,更加小声的问:“那你……那你早上怎么办?”
宁朔刚开始没明白过来,但他毕竟是男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脸气得又白又哄的,“宴铃!谁教你的这些东西!”
盛宴铃缩缩脖子,将五姑娘供了出来,“五姐姐给了我几本书。”
她翻了翻,正好学得了一些先生没有教导过的东西。 她心虚的道:“如此这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