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二少夫人正在查看账本,便有婆子进去悄声道:“夫人叫了二少爷进堂庭,很是一顿骂,许多人都听见了。”
二少夫人斥责,“婆母身前的事情,你们日后不准打听。”
婆子讪讪道,“是。奴婢知晓了。”
等她下去,二少夫人愣了很久,而后站起来走到窗边依着,心里胡思乱想许多事,一会儿是婆母的安慰,一会是母亲的叮嘱,整个人乱糟糟的。 而后等到天彻底暗下来,丫鬟过来点灯,她例行问了一句,“二少爷今晚歇在哪里?”
丫鬟:“还在书房。”
二少夫人就点了点头,“那就摆膳吧。”
她静静的坐下,丫鬟婆子一溜儿进来,将府里的鱼肉都摆上,八菜一汤,极为丰盛。 一个人吃是浪费了的。但她从嫁进来开始就不曾吩咐厨房准备一人份的。 为的什么,不仅她知道,其他人也知道。 她在等一个从来不陪她用膳的人。 二少夫人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这两年来,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笑话。 她把筷子一放,道:“撤掉一半的菜,往后我独自用膳,只用三菜一汤就好。”
婆子惊讶,却也不敢说什么,低声应是。 二少夫人深吸一口气,“下去吧,我自己用膳就好。”
婆子端了菜走。二少夫人看着少了一半的菜怔怔半响,这才又开始拿了筷子。 饭还是要吃的,再是伤心,肚子会饿。不吃不喝,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知有吃饱了才有继续往下活的力气——这是母亲跟她说的。 她吃了几口肉,又觉得应该喝点酒。 她爹是将军,她家也是喝酒的。以往逢年过节,她和家里的兄弟姊妹们都会陪着阿爹喝几杯酒,阿爹偶尔兴致来了,便会带着他们去酒楼买酒喝。 但成亲之后,她就再没喝过烈酒了。大夫说,要怀孕便不能喝酒。 她就忍了两年,滴酒未沾,如今却不知道怎么的,当菜碟子少一半时,酒杯子的地就腾出来了,她一眼就能看得出,这菜得配酒。 二少夫人笑起来,“热壶酒来。”
丫鬟诧异,忍不住道:“少夫人——” 二少夫人摆摆手,“去拿就是。”
丫鬟惶恐,不知道少夫人为何今日有了变故。 不过即便她问了,二少夫人也说不出来。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 反正,就是觉得母亲说得对。阿娘都如此对她了,为什么还要在意她的话呢? 谁家阿娘做成这个模样?竟然还想把表妹塞给她家做妾。 她狠狠夹了几筷子肉吃,将心里的怒气发泄出去。 正吃着,就见宁朝走了进来。她瞧见了,也没站起来,只问了一句话,“夫君有事?”
平日里都在书房睡的。 宁朝倒是没有在意她的语气——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在意。 妻子在他眼里,就跟摆在床头的书一般,他喜爱,却也不会重复翻看。 他的书太多了。每日里的事情也多,他忙起来根本不会想起还有妻子这个人。 他这般的人,名声还极为好。因为他不纳妾,不去青楼楚馆,不喝花酒,甚至除了二少夫人之外,没有别的女人。 这便成了他痴情的证据。 二少夫人有时听说宁朝爱慕她的传言,就觉得果然世上之事,非亲身经历不可断言。 宁朝一时之间没有回话,她就又问了一句,“夫君,有事?”
宁朝点了点头,“母亲今日叫我过去斥责,说你很是担心子嗣问题。”
二少夫人兴致缺缺,“对。”
她知道丈夫一定会说子嗣不用担心之言,她也听了好几次了,但他越是如此说,她就越不安,心里越愧疚,以至于愧疚到现在她都有些烦躁了。 别说了——她想,我可不愿意听。 但宁朝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只道:“母亲说——我只知道劝慰,却不知道具体去做……” 二少夫人本是没有在意他的,听见此话还习惯性哦了一声,不过等宁朝一直不出门,坐在那里继续看着她后,她就觉得刚刚他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劲。 也不是小姑娘了,慢慢的就回过味了,纵然刚刚已然冷心冷意,但在回过味的此刻,她还是不由得一张脸通红。 她筷子掉了下去,不可思议的道:“什么?”
宁朝倒是没有表情,道:“我也认可母亲的斥责。”
他一本正经,“云娘,很是对不住,我从不知你心如此紧张,家里也多逼迫,此是我错。”
二少夫人刚刚才开始冷情冷意,意志很是不坚定,又是委实喜欢他的,便有些松动。 她刚要说话,就听宁朝认真道:“你吃完了吗?若是吃完了,我们便行一个时辰的房事。”
他看了看沙漏,“一刻钟吃完够吗?我晚间还有事情,怕是不能久行房。”
二少夫人:“……” 就,就瞬间又开始冷情冷肺了。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呢?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了? 她突然之间就觉得宁朝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等了半响才点头,“够了。”
也好,就算不为了别人,她也是喜爱孩子的。有则好,没有就当是弥补自己夜夜空虚了。 都是成婚了的,她怕什么。 她吃了饭,将筷子一扔,站起来道:“走吧。”
宁朝却是个讲究的,道:“不可,先消消食吧。”
他迟疑了一下,“我先看个折子,你走动走动。”
二少夫人:“……行。”
等消了食,再去行房,便见他例行公事一般,一张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二少夫人一咬牙,也不管不顾,攀着他的腰身往上一顶,而后搂着他的脖子坐起来,坐如莲花,行入深宫,而后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将他压了下去。 宁朝便犹如高坐莲台的佛,倒地不起。 佛性倒地,人性占了上风,他终于呻吟出声,脸上露出了快活的神情。 二少夫人便有些得意起来,更觉得他是尊伪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