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树忙笑着说:“其实纪婕妤还年轻,不过才二十五岁。”
这话太后爱听,顿时老脸上皱纹笑得都深了几分。
纪婕妤苦笑道:“卫美人说笑了。”
——就算她的年纪不是很老,但因堂姐纪妃之故,皇上又岂会再宠幸纪氏之女?她凭着安分不争,才换来与二公主的安宁光景,若是不甘寂寞,跑去争宠,怕是连这点安宁都要失去了。
卫嘉树抿唇一笑,便不多言,再说下去,只怕夏贵妃就要不高兴了。
夏贵妃如今重获皇帝宠爱,岂会愿意再冒出一个与她争宠之人?
见纪婕妤一脸与世无争,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一旁笑靥明媚的慧婕妤,“静容是个好孩子,你若能争气些,再生个皇子,儿女双全,这辈子才算是稳妥了。”
慧婕妤脸颊微微一红,“嫔妾自然是极喜欢孩子的,只是这种事,要看天意的。”
说是看“天意”,其实更多的要看“圣意”才是。
卫嘉树坐在一旁的小绣墩上,喝着寿萱殿宫女奉上的茉莉汤,慢慢饮着,默不作声。
夏贵妃一脸酸意,“慧婕妤膝下有三公主,已经是极有福气了。”
夏贵妃岂会乐见慧婕妤儿女双全?巴不得她再也生出呢!
慧婕妤莞尔一笑:“是,静容也很乖巧懂事。”
——哪怕为了静容,她也得努力讨皇上欢心,争取早日再诞下一位皇子,要不然她们母女后半生岂不是没了依靠?
慧婕妤眼底蠢蠢欲动。
太后随口淡淡道:“贵妃入宫也有些年了,也该好好调理身子,早日为皇帝诞育一儿半女。”
夏贵妃如今不想有孕?滋补身子的药她也一直吃着,却仍旧不见有喜!
夏贵妃不禁黯然,“是臣妾福薄。”
连顾氏贱蹄子都好歹有个亲生的女儿呢!更不消说如今五个月身孕的卫氏,若卫氏一举诞下皇子,只怕皇上要更加宠爱了!
想到此,贵妃心里酸得如倒了醋坛子。
太后露出疲乏的神色,“好了,哀家该午睡了,你们都退下吧。”
夏贵妃、慧婕妤、纪婕妤已经卫嘉树这个美人少不得连忙起身屈膝一礼,按照位份高低,次第走出了寿萱殿的仪门。
夏贵妃却止步在仪门外,她回首冷冷瞥了卫嘉树一眼,“若是皇子,自是是好,若是个公主,也不过就是聊胜于无!”
撂下这句狠话,夏贵妃登上她华美的仪舆,傲然远去。
卫嘉树黑线,大姐啊,你貌似连个“聊胜于无”的公主都没有啊!
夏贵妃原只是对她放狠话,却是不幸扫到了旁边的慧婕妤与纪婕妤——这二位何尝不是膝下只有一位“聊胜于无”的公主?
慧婕妤气歪了嘴,她看着远去的贵妃仪舆,狠狠啐了一口,“连个蛋都不会下,得意个什么劲儿!”
卫嘉树:这慧婕妤也是够彪悍的!以婕妤身份,前后跟慧妃掰了好几次手腕了!
纪婕妤蹙着眉,也是一脸的不喜。
卫嘉树笑着宽慰:“贵妃娘娘并非针对两位婕妤,二位婕妤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纪婕妤吐出一口气,“罢了,贵妃是什么秉性,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
慧婕妤哼道:“幸好如今的丽妃娘娘执掌六宫!”
卫嘉树忙笑着说:“是丽妃娘娘主理,谨嫔诚嫔二位娘娘协理。”
慧婕妤撇撇嘴,“卫美人还真是处处谨言慎行!”
撂下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慧婕妤也登上仪舆远去了。
纪婕妤随口叮嘱道:“早些回去吧,晌午的日头还是有些毒辣的。”
“多谢婕妤关怀,我会小心的。”
目送纪婕妤远去,卫嘉树终于可以登上自己小仪舆。
唉,女人多了,还真是心累!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若非此地是太后的寿萱殿,搞不好就要掐起来了呢。
回到清凉殿,卫嘉树也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到殿外溜溜弯吹吹风,人清醒了之后,便回到书房,打算练习一下画技。
没想到一幅素描才画了一半,就被告知,皇帝陛下驾临了。
卫嘉树叹了口气,又来了。
却也只得连忙搁下炭笔,出正殿迎接皇帝。
宣承熠今日似乎心情甚好,一把扶起才行了一半礼的卫嘉树,扫间她指尖沾染的一抹炭黑,不禁打趣:“嘉树又做了什么新画?也让朕瞧瞧。”
卫嘉树莞尔一笑,“月前做了一幅小油画,这几日嫔妾惫懒,只画了两幅半的花鸟素描。”
小油画画的是狮子猫小爱,至于素描,则都是清凉殿庭院风光。
秋日丰美,前些日子倒是引了来几只小肥啾,卫嘉树便趁机速写了一幅素描画。
还有一幅紫竹林的素描,再加上今日那幅还未画完的秋海棠。
皇帝一一端详过后,微微颔首,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幅画着懒猫的油画上,“倒也可人。”
卫嘉树抿唇笑道:“小爱最近可乖了。”
从前小爱总爱往她怀里钻,如今她有了身孕,小爱便乖觉地只窝在她膝盖上,不曾往肚子上去。
宣承熠看过画作,便执着卫嘉树的手一并去临窗的罗汉榻上坐,他低眉打量着卫嘉树略减丰腴的腰身,“最近可还好?”
卫嘉树拢着自己的肚子,柔声道:“最近……每晚都要起夜,倒是有些不便。嫔妾听说,随着月份愈大,就会愈发……”愈发尿频,卫嘉树把这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宣承熠笑了,嘉树在他面前还是这样坦然无拘,若换了别的嫔妃,哪里肯说这样羞人的事儿?
卫嘉树忙讪笑道:“其实嫔妾孕中反应很小,比起别的嫔妃,已经是十分安稳了。”
宣承熠淡淡道:“未见得是旁人怀胎不易,只怕更多的是想借机邀宠!”
卫嘉树蹙眉,虽说的确也有人借此邀宠,但也的确有很多孕妇孕中各种反胃不适。
但卫嘉树没有反驳什么,一个凉薄的渣男,又怎么能体会母亲孕育孩子的辛苦?
宣承熠抬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卫嘉树的小腹,“旁人都说怀男孩,会格外辛苦些,若是女孩,则会安生舒坦不少。不过却也不尽然,顾氏怀着静容的时候,不也是闹腾得很?”
宣承熠这话似乎是在宽慰卫嘉树。
卫嘉树笑了笑,她自然省得,肚子里是个男孩,要不然肉肉也不会来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