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这天。
贾芸和袭人、媚人都早早的收拾妥当,迈步前往贾府。
刚出门没走多远,就在街上碰到了贾芹和他的娘周氏。
五人合到一处,袭人、媚人和周氏凑在一起去说话了。
贾芹凑到贾芸跟前,眉开眼笑道:“今儿贾府肯定热闹,听蓉哥儿说由琏二叔出面,邀请了不少族人去贾府过腊八节。”
“你最近常和蓉哥儿他们一起玩?”
贾芸好奇道。
贾芹摇头道:“哪能啊,他们玩的那些我都享受不起,哪怕帮忙端茶递水也自有丫鬟伺候,用不着我岔眉岔眼跟着他们,反倒让人坏了兴致。”
两人说着话,在前边儿走着。
到底是要过年了,街上的行人,大都带着喜色,当然也有人愁眉苦脸,想来应该是过年盘缠还没有着落。
接着,贾芸他们又碰到了不少族人,互相见礼之后,又都凑在一块儿,渐渐的,他们这群人倒是慢慢壮大起来。
路过宁国府时,刚好又碰到贾蓉和秦可卿带着一大群小厮丫鬟出来。
看到贾芸,贾蓉眼神一亮,上前问道:“芸哥儿,今儿去了西院儿,会不会亲自掌厨?”
“那倒不会,我就带着嘴去的。”
贾芸笑着回道。
接着他看了眼边上的秦可卿,小声问贾蓉道:“平日里你们过去好像都坐着车,今儿怎么都走路?”
贾蓉笑了笑,回道:“还不是你嫂嫂事儿多,天天呆在宅子里闷的慌,所以我才带着她出来透透风,步行前往西府。”
贾芸点了点头,没在多问。
不过今儿他见到秦可卿后,发现她的脸色跟前几天相比,倒是憔悴不少。
“想来贾珍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贾芸心忖道。
想到这里,贾芸又看了眼贾蓉,发现他喜气洋洋,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父亲正要给他带绿帽子。
贾芸心想:“估计这会儿贾珍才开始试探秦可卿,动作还不太明显,所以贾蓉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只道是秦可卿闷的慌……”
一行人慢慢往荣国府走去。
宁国府和荣国府占了整整一条街,其中宁国府被贾府称作东院儿,荣国府被称为西院儿。
两府并排着相连,其实路程并不远,但平时两府来往,大都乘车,这是因为女眷很少抛头露面,像今天秦可卿这样在大街上走,倒是有些不成体统。
不过如今的世道本就礼乐崩坏,许多规矩也都乱了套。
就像王熙凤,她也经常跑到街上办事。
听说她没嫁给贾琏之前,还是个黄花闺女的时候,还常常去宁国府找贾珍贾蓉玩闹,很少避讳什么。
虽说如此,但从大方面来讲,如今的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是很少抛头露面的,成了亲的女人更为保守。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可不是说笑的。
倒是贾府对此有些难以名状,说他们遵守礼仪吧,家里的姑娘和贾宝玉亲嘴儿吃胭脂什么的,大家伙儿却都只是当笑话看待。
说他们不知礼吧,贾府的排场和规矩比谁家的都大。
很快,众人来到贾府门口。
贾琏和贾宝玉在门口守着,毕竟今天过来的有许多族老,仅凭门子接待那是不行的。
贾芸带着袭人和媚人上前跟贾琏、贾宝玉见礼后,就被贾琏指定的一个门子从角门带进贾府了。
至于贾蓉和秦可卿,他们跟贾芸不一样,去处也不同。
贾芸最多只能呆在前院儿,他们进了贾府后,是可以去内宅的。
今天众多族人被贾府邀请过来,名义上是喝腊八粥,看大戏,这是贾府拉拢族人的手段,所以也不收礼品、礼金。
贾芸自然也是随着大流,双手空空的过来。
倒是袭人和媚人带了包袱过来,不过那里面都是给别人的回礼。
进了前院儿后,袭人和媚人跟贾芸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内宅。
贾芸和一同过来的族人被门子带到一个偏厅,这里已经来了不少族人,贾芸基本上都认识。
因为人很多,所以贾芸也只是挑了几个德高望重的族人见了礼,然后就坐下喝茶,和族人们寒暄闲谈。
除了喝茶外,桌上倒是摆了不少制作精致的点心,可以随便取用。
贾芸取了一块儿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倒是贾芹,也不管别人投来的异色,直接端了几盘当饭吃了起来。
“少吃点,中午还有大餐等着呢!”
贾芸提醒道。
贾芹狼吞虎咽,边往嘴里塞糕点,边回道:“我就指着来荣国府吃几顿好的,所以早饭都没吃,就是为了把肚子空出来,放心吧,中午我照样吃的下。”
贾芸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贾芹没脸没皮,倒是不注意脸面。
同族人闲谈,大多都谈论各自今年的收成,还有嫁女儿娶媳妇儿什么的,时间倒也好打发,并不觉得无聊。
“芸哥儿,以你的岁数,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吧?”
有族人大声问道。
“芸哥儿可是咱们三房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后生,咱们可得多操操心,帮他打听打听哪里有上好的姑娘。”
“听说芸哥儿去青山书院读书啦,还要考科举做老爷呢,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话,那倒是要慎重一些了,千别别随随便便挑些乡下姑娘,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乡下的怎么了,乡下的姑娘勤快,只要长得俊,屁股大,好生养就行。”
“瞎叽霸乱扯,只要芸哥儿考上秀才,凭咱们贾家的名望,娶个县老爷家的千金也是可以的,干嘛要去娶乡下的?”
“说的对,只要芸哥儿考上秀才,别说乡下的姑娘,就算是城里一般人家的姑娘也是配不上芸哥儿的,真要草草了事,还真是平白让人笑话咱们贾家了。”
“呵,照你这么说,隔壁府上的珍大爷还有爵位呢,更是大房那边儿的族长,不也让如今的珍大奶奶做了正妻么?我倒没听到有人说珍大爷丢贾家的脸了。”
“也对哈,现在的珍大奶奶,出生于小官宦之家,如果从门当户对这个角度来说,她倒是配不上珍大爷的。”
“嘿,这不一样好吧,现在的珍大奶奶以前是侧室,并不是珍大爷的原配,只是后来珍大爷的原配去了后,才被扶正的,这跟直接娶正妻完全不一样嘛!”
“屁的一样不一样,按我说,这娶妻娶贤,只要姑娘贤惠,家世什么的差点儿其实都无所谓,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芸无语,看着族人们七嘴八舌,硬是插不上话,后来见他们说偏了,他就干脆默不啃声。
其实说到底,自己想要娶谁,跟他们真没什么关系,哪怕他们是族人,也是没有道理和资格掺和自己婚事的。
这会儿他们在那儿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其实也只是打发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