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娴这会儿也顾不上形象,跪着上前一把抱住谦王的腿,声泪俱下,“父王,儿心里难受啊,儿的心在滴血啊,我的乖孙孙多好的一个少年郞,就这样英年早逝,你叫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谦王在心里叹了口气,眉头紧紧拧着,“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李承娴说的杀气腾腾:“父王,您借我五百侍卫,再加我们侯府的侍卫,我让耀儿带兵杀回去,至少让他为锟儿报了杀子之仇!”
她口中的耀儿指的是长平侯世子的嫡次子蔡兴耀,蔡锟便是他的嫡次子,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张先生实在听不下去了,叹息一声,语气带着无力的说道:“郡主,您带着王府五百侍卫去砍杀手无寸铁的流民,您是嫌弃王爷在民间的名声太好了吗?”
一个朝廷的王爷,如果对手无寸铁的流民进行单方面的屠杀,那天下的人如何看待王爷,史书如何书写这段历史? 这位郡主怕想让王爷遗臭万年,被后世钉在耻辱柱上辱骂吧! 一个当了祖母的人,说话办事还如三岁稚儿一般任性,真真是可笑可悲。 李承娴从小刁蛮任性可不是传言。 在闺阁中时,王府除了谦王,她谁都不放在眼底。 如今虽然嫁了出去,但再差也侯府的世子夫人,况且,在侯府主子们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她的性情更加的刁钻。 平时端着颜面不发作还好,这会儿正是她情绪最崩溃的时候,张先生敢跟她作对,岂能让他得了好。 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本郡主和父王说话,哪有你个奴才置喙的余地?”
张先生听了她的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自从投入谦王府,多年来他还真没有奴才的自觉。 “娴儿!”
谦王呵斥她,“张先生只是投到本王门下,但他并非王府的奴才,按年龄来算,他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一个女人对他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向张先生道歉!”
李承娴没想到谦王为了一个奴才,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她,一时让她颜面扫地。 悔恨,愤怒,杀意一时交织在一起,让她捶胸痛哭,“父王,锟儿不能白死,那些暴乱的贱民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着,她指着张先生,声嘶力竭的吼道:“当那些贱民暴乱的时候他怎么不说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流民?如今我们死伤无数,他竟然可笑的来说,那些刽子手是无辜的!照他的说法,那我的锟儿不是白死了?”
谦王闭上沉痛的双眼,“锟儿遇难,本王心里也难受......” 主公不忍心伤闺女的心,张先生可没有顾忌,他作为幕僚就为了主公解决任何麻烦的。 他不待谦王将话说完,便转头对上站在人群中看戏的长平侯,“长平侯,今晚这事你怎么看?”
妇人讲不通道理,他懒得跟她掰扯,直接找长平侯这个当家人就对了。 随着张先生的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长平侯身上。 长平侯面对众人的目光,面上有些难堪,心里暗恼张先生多事。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长平侯夫人。 长平侯夫人叫了儿媳妇孙媳妇一起,又是堵嘴又是扶,硬生生的将李承娴拖了下去。 长平侯这才施施然的走出人群,略感歉意的向谦王揖了一礼,“这事请王爷多担待,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属抱歉,都怪我家夫人治家不严,让儿媳惊扰了大家,回去后,一定让夫人严加管教。”
这话噎得谦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今晚这事的看法他一句都不表态,一切只说治家不严,这是不是在埋怨他没将闺女教好? 张先生则不满的哼了哼,转身去安排连夜赶回来的侍卫们。 夏婧第二天醒来,白梅小丫头就站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将昨夜的事情讲给她听。 “王妃,您是没有看见,昨夜王爷的脸色有多难看!就是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后悔小时候对郡主太过纵容了?”
夏婧微微笑道:“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们是错了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是这样么?”
白梅若有所思,“错了就错了,难道他们错了还有说对了?”
“颠倒黑白而已,小丫头,你要相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说出口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夏婧拍了拍小丫头的肩,“以后你们看上哪个男人,千万要留点心眼,别他们说什么就相信什么。”
白梅眼珠转了转,笑问:“那按照王妃的意思,男人的嘴完全不可信,那他们还有什么能值得我们相信?”
夏婧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男人的身体最诚实,这点你可以相信。”
两个小丫头红着一张脸不吭声了,红梅摆上早膳,便迅速的退了出去。 夏婧扫过她们如染了上等胭脂的小脸蛋,心情不错的开始品尝膳食。 与此同时,惠元帝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顶,这死气沉沉的模样,一旁跪着的奴才瞧着瘆得慌。 同时,心里也在犯嘀咕,不知惠元帝还能活多久,看样子得尽快找关系调离皇帝身边,别到时皇帝死了抓住他们这些侍候惯了的人去殉葬,那他的人生也就跟着玩完。 坐在一旁的大太监代义发现皇帝醒了,快步走到床榻边,轻声唤了声,“皇上......” 惠元帝的眼珠转了转,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代义啊,朕这是在哪?”
代义躬着身子,轻声回答:“皇上,我们如今已经到了寿春,这儿是张家的别院,您要起来吗?”
“张家?”
惠元帝动了动身子。
代义连忙上前扶着皇帝靠坐起来,“回皇上,张家是寿春本地的百年世家,张家家主今日来了别院,您要召见他吗?”惠元帝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拒绝,“不了,朕没那精力应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代义招来随侍,两人一起侍候惠元帝穿戴好,又侍候他洗漱。 等宫女们将洗漱用品都端了出去,惠元帝才又开口,“这两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待奏?”
代义低头斟了盅温度适中的茶水放在皇帝面前,“各位大臣此时就在隔壁偏房,奴才去将他们叫过来。”
“去吧。”
惠元帝没什么胃口,喝了一口粥便将碗推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