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崧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在之前的进攻之中,匈奴胡虏的士卒基本都是征发的民夫,也就是纯粹用来消耗守军精力的,甚至连普通的士兵都不如。
现在这些匈奴人正在用精锐攻城,就说明这个时候匈奴人已经要开始真正的进攻了。
等到荀崧等人到来的时候,匈奴人的进攻又已经是开始了。
荀崧登上城墙之后,就看到在城外的百步远的地方,有数个巨大的木制塔车已经开始向着城墙缓缓的异动。
“这些狗东西,现在塔车都造的如此快了!”
一名部将立刻就是怒骂了起来。
在之前的攻防战中,守城的晋军已经摧毁了不少攻城塔车。
没有想到这才一两天的时间,匈奴人竟然又造出了如此多的塔车。
“速速去准备强弩!”
荀崧立刻吩咐道。
这种攻城的塔车,几乎比城墙还要高出来数尺,前方又蒙着牛皮或者厚毡,寻常的弓箭很难射穿,只有强弩还可以。
随后城墙上的晋军立刻就是一阵阵呼喝忙乱起来。
同行而来的襄城太守杜曾却是有些担忧的说道。
“荀公,这些胡虏天天都是如此强攻,再精壮的儿郎也扛不住啊。”
“依我之见,不如寻找机会出城突袭,等到胡虏丧胆之后,还能得个数日的喘息之机。”
对于杜曾的担心,荀崧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荀崧并没有采纳这个提议,这倒并不是因为杜曾的计策不好,而是因为实施起来实在是有难度。
整个洛阳城中的晋军,除了杜曾等寥寥数名将领之外,其余人都是一些泛泛之辈,凭借城墙据守还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让他们出城突袭胡虏,荀崧是一百个不放心的。
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取得成功,只怕又许多人都要借机往外逃走了。
“如今众将士之中胆怯者不少,一旦出城之后没有了节制,只怕要是白白溃逃许多士卒!”
荀崧随后又把自己的担心向杜曾说了。
杜曾听后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就突然听到周围的晋军之中响起来阵阵的惊呼声。
“嗖!”
“嗖!”
接连两声弩箭的破空声传来。
“啊!”
距离荀崧和杜曾二人不远处的城墙上,一名晋军士兵被一只强弩箭射中了肩膀。
强劲的势能让弩箭深深插入了骨头里面,那名晋军士兵跌倒在地,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竟然还能发射弩箭!?”
杜曾见状立刻惊呼。
之前胡虏攻城的塔车都是一些简易的攀爬工具,其本身都是非常简陋,更不可能发射弩箭什么的。
“这些胡虏的技艺是越来越熟练了!”
两名手持厚重盾牌的亲兵已经站到了荀崧身前护卫,此时的荀崧已经看清了那些能发射弩箭的塔车。
这些塔车的最顶上探出几个胡虏的半个身子,刚刚的弩箭就是从上面发射出来的。
比较之前匈奴人使用的塔车,这些攻城塔车的体积明显的更加庞大。
塔车底部的两排木制车轮,因为巨大的重量,在地上碾出来两条深深的凹痕。
“来人,多准备柴草、松油!”
荀崧又立刻大声的命令道,因为他已经看到对面匈奴攻城塔车上蒙着的牛皮异常厚重,别说是普通的弓箭了,就连守军发射的强弩也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嘿嗬!嘿嗬!”
“嘿嗬!”
随着这些敌人攻城塔车的接近,荀崧已经可以听到塔车下方负责推动的胡虏发出的呼号声。
“放箭!”
“放箭!”
城墙上的晋军已经发出密密麻麻的羽箭,至于目标不是什么攻城塔车本身,而是紧随塔车左右的那些匈奴士兵。
但是,在盾牌和塔车的掩护下,只有一小部分运气极差的胡虏被射中。
这些人的倒下,丝毫不影响塔车的继续推进。
“砰砰!”
又是一阵强弩激发的声音传来,城墙上的晋军又是数人中箭倒地。
“胡虏找死!”
杜曾见状心头大怒,这些高大的攻城塔车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城墙上的晋军几乎很难射中塔车顶部的敌人。
所以,杜曾的这句怒喝,也就只能是听听罢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城墙更远的外面,匈奴皇帝刘聪此时也正率领心腹将领们一起在阵后观战。
“陛下,这些塔车都是蒙着牛皮厚毡,就算是强弩也是射不穿的。”
一名晋人工匠打扮的人说道。
“嗯,不错!”
匈奴皇帝刘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口中却还是夸赞了这名工匠一句。
因为这一次使用这些攻城塔车的士兵,可不是之前那些被强征来的晋人百姓,而都是真真正正的匈奴人。
“哎呀,晋虏要火攻!”
忽然,匈奴单于刘粲有些惊慌的喊了一句。
在之前的数次攻城战中,匈奴汉军的攻城塔车几乎都是被晋军用火焚毁的。
匈奴皇帝刘聪也是看到了城头晋军的动作,他们正在大量的堆积柴草,并且已经是点燃了许多引火材料。
随着匈奴攻城塔车的靠近城墙,城墙上的守军终于开始纷纷向外投掷引燃的柴草和火油。
并且,密密麻麻的羽箭也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往下倾泻,许多敢于脱离盾牌防护,想要扔开着火柴草的匈奴士兵都是被纷纷射倒在地。
眼看着塔车下面的柴草越积攒越多,马上就要把木制的塔车给引燃了,忽然一阵阵的号令声中,攻城塔车顶部的士兵纷纷抽出了刀枪,把悬挂在外侧的许多皮囊给戳破了。
原来在这些皮囊里面竟然盛满了水。
倾泻而下的水,很快就把下面燃烧的柴草给浇灭了。
“哈哈哈,果然是心思巧妙!”
一见到这一幕之后,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抚掌大笑。
“幸赖陛下赏识,才让小人的雕虫计得以实施!”
那名晋人工匠非常谄媚的说到。
此时匈奴汉国的攻城踏车,已经是靠近到了洛阳城墙上,只等着桥板放下之后,大批的匈奴汉国士兵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冲上去。
“嘭!”
一声脆响之后,匈奴汉军的攻城塔车终于放下了桥板。
“杀啊!”
“冲啊!”
随着一阵阵的喊杀声传来,早已经在塔车上层等待的匈奴士兵,立刻就是嗷嗷叫着往城墙上冲杀而去。
而城头上的晋军士兵,也早已经是做好了准备。
一时间,各种的长枪短剑终于是开始碰撞道了一起。
“噗!”
“啊!”
随着兵器的碰撞和伤者的悲号,洛阳城头的又一场守城战又是展开了厮杀!
见到匈奴人来势汹汹之后,晋军主将荀崧、杜曾都是立刻就是亲临战线,开始督阵杀敌。
虽然这些攻来的匈奴士兵,都是一些精锐,但是在早已经有准备的晋军士兵顽强抵抗下终于还是失败了。
当第一批猛冲猛杀攻城士兵被遏制了攻势之后,剩下的及时守军以多打少的解决战斗了。
刚好在此时,城头晋军又是抛洒了一阵阵火势凶猛的草木料。
这些燃烧的草木料,很快就引发了大火,把木制的攻城塔车中的两台引燃了。
“胜啦!”
“胜了!”
随着洛阳城头晋军的欢呼雀跃,匈奴汉军的又一次攻城战失败了。
城墙外面的匈奴士兵们,终于是失去了信心,不敢再继续进攻。
只留下了那些城墙的死尸,还有两架熊熊燃烧起来的攻城塔车。
在这两台塔车中,还有许多的匈奴士兵没有攻上城头,但却有没有办法离开已经燃烧起来的塔车。
这些被困在燃烧塔车上的匈奴士兵,都是一个个发出惨厉的叫喊声。
看到这些匈奴士兵们被困在塔车里活活烧死的情况之后,城墙上的晋军守军们都是非常的高兴。
“轰!”
随着一身响亮的声音,一架攻城塔车终于是支撑不住,哗啦啦的碎掉了。
其中许多残留的匈奴胡虏士兵都是浑身是火的被跌落了出来。
在汹汹火焰中,不仅有他们凄惨无比的喊叫声,还有阵阵被炙烤出来的肉香味。
以至于不仅是洛阳城头的守城晋军,就连远处的匈奴皇帝刘聪也都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些晋虏,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匈奴皇帝刘聪却没有太在意此事。
因为,这一次攻城,就是匈奴皇帝刘聪想试验这些加强版的攻城塔车。
至于烧死多少人,对于刚刚得到关中氐羌和流民补充的匈奴汉国来说,根本就是不在乎。
匈奴皇帝刘聪这时候面不改色,他向旁边的那名晋人工匠说道。
“朕再给你调派千人!等到下一次攻城的时候,一定要有足够的塔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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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巩县。
当匈奴汉军和洛阳晋军在进行血腥争斗的时候,刘预却是正在向着洛阳前进。
“陛下,前方的胡虏已经逃了!”
护军将军赵昆进来通报。
在刘预率军西出成皋之后,整个司州就成了各方的焦点所在。
“这些胡虏游骑已经不足为虑,真正可怕的东西,还是洛阳的胡虏主力!”
刘预如今真正担心的事情,就是想尽办法让他们和自己展开决战。
如今刘预所在的巩县,距离西面的洛阳已经是非常的靠近了。
面对两万青州汉军的队伍之后,那些匈奴游骑就跟苍蝇一般,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想着偷袭。
“来人,传朕的命令,就在本城之中休整两日。”
刘预知道,要是再继续攻击他们的话,就必须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等到刘预率领的这两万汉军又开始往西进发的时候,他们终于等到了真真正正胡虏精锐。
或者说,这些早已经查探到真相的匈奴骑兵。
对于这些前来阻挡的匈奴汉国军队,刘预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陛下,这些恼人的苍蝇,要不要让我去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护军将军赵昆忍不住的嫌弃倒。
原本按照的他的印象,应该把这些匈奴游骑全都给消灭了之后,才能进行稳定的局面。
“且让他们跟着吧,我军骑兵不足,何必浪费马力。”
刘预也知道前方的这些匈奴汉军实在是数量不少,但是有余他们都是软弓骑射手,也造不成太厉害的。
当刘预率军抵达偃师的时候,这座之前数日都是晋军官兵忙碌的城池中,已经早就没有了晋将军士。
“陛下,由偃师城往西,渡过七里涧,再经过石梁坞之后,就可以直到洛阳城下了。”
偃师城中,刘预正在和手下的官吏将领们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根据最近阻挡的匈奴军队的规模和战斗力来说,刘预已经可以肯定,这些匈奴胡虏的战力和纪律,都是远远超过那些杂胡兵马的。
要想对付这些刚刚平定了关中的匈奴精锐,就必须好好筹划一番。
“既然洛阳近在咫尺,那这一路上,胡虏为何没有派大军阻拦呢?”
一名将领忍不住的问道。
根据刚才的地图信息,他们从成皋走到洛阳来,本来应该遭受的隆重待遇,最起码匈奴人应该派骑兵不停的袭扰。
但是一路上遇到的匈奴骑兵却是远观有之,近距离冲杀却都一个个非常谨慎。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胡虏就是要我们孤军深入!”
端坐在中央的刘预,对于这种胡虏的心思,已经可以做到八九不离十了。
“我军多步兵,只要败绩之后,不管是逃跑和反杀,要是没有骑兵,可难以对付贼胡!”
“陛下,既然这样,那岂不就是胡虏故意让我们前来解救洛阳?”
护军将军赵昆又问道。
“哈哈,这有何惧!”
刘预非常淡定的说道。
“如今我军水军已经行至,只要我军行军列阵靠近河水,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如此一来,就算是遭遇失败,也定然可以全身而退!”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往北依靠河水列阵吗?”
随行的将领们闻言心中都是稍定。
刘预闻言,点了点头,他用手一指案几上的地图,非常认真的说道。
“胡虏在洛阳等我们,那我们偏不去洛阳!”
“我们就去邙山布阵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