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桓温率领军队抵达卜汉拉城外的时候,莽蛮人首领伊迭剌已经率领十八部首领在城外等候。
“这些莽蛮人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旁边的马忠望着前方莽蛮人的布置,有些轻蔑的说道。
“的确是乌合之众,不过却都是一群骁勇之人!”
桓温点点头说道。
莽蛮人在城外的警戒布置非常的稀少,而且卜汉拉城池也已经是被破坏的很厉害。
一旦遭到围攻,恐怕根本就是守不住。
但是就算是这样,桓温也已经是打消了要吞并这些莽蛮人的想法。
从他们的气势上就能看出来,那些莽蛮人与之前已经大有不同。
“我的好兄弟,天神让我们在此再相逢了!”
伊迭剌策马大笑着迎上来。
当初桓温与莽蛮人结盟的时候,伊迭剌还不是首领,仅仅是前首领的副手。
不久之前莽蛮人前首领病死,伊迭剌取而代之后,便把这一段结盟算到了自己身上。
桓温也是策马上前,笑着说道。
“伊迭剌兄弟勇猛如同苍鹰,竟然能穿越上千里来到了卜汉拉,实在让我意外啊。”
听到桓温的话后,伊迭剌也是高兴的大笑起来。
在伊迭剌的心中很是得意,在得知来的军队是‘白莽蛮奴’兄弟后,伊迭剌已经是想好自己的打算。
因为卜汉拉城中已经是被糟蹋的破败不堪,桓温与伊迭剌也就是在城外大摆宴席起来。
双方酒酣之后,伊迭剌便大大咧咧的说道。
“如今蛮胡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要再用上一把劲儿,说不定就能踏平整个埃兰!”
“所以,为了以后方便我们继续进攻蛮胡人,我们不如约定把胡尔哈河作为界限,河东归于你们白莽蛮奴人,河西属于我们!”
听到伊迭剌的话后,马忠等部将都是表情凝重,一个个仿佛是受到了羞辱。
莽蛮人称作胡尔哈河的河流,正是中南腹心之地的大河。
原本莽蛮人地盘远离胡尔哈河,可以算是完全没有关系。
如今刚刚大败了花拉子模,就想要与桓温平分地盘,实在是让马忠等人都是对于这些蛮夷贪婪极为不满。
“哈哈哈,胡尔哈河的谷地都是耕种,适合你们莽蛮人活动的雨林反而是不多,对于你们恐怕是没有用吧。”
桓温不动神色的说道。
在桓温原本的计划中,就是要以河中一带为自己王国的根基的。
如今莽蛮人竟然要来横插一脚,打算跟自己平分,实在是令他恼怒。
不过,现在桓温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这个根本不是问题,我们莽蛮人也曾经是从那里呆过,既然是能种庄稼,也就是能种牧草,只要咱们平分此地,将来一起向蛮胡人抄掠才能配合的好啊。”
伊迭剌根本不为所动。
桓温对于蛮胡人其实并没太大的担心,对于这些莽蛮人却是戒备的很。
毕竟,这些莽蛮人数目庞大,而且都是来去如风,一旦双方交恶,莽蛮人肯定会在桓温刚刚接受的地盘是大肆破坏。
所以桓温就摆出不在乎的样子,索性就答应了伊迭剌的要求。
伊迭剌等人自然是大喜,桓温能痛快的答应他们,那就是不用双方翻脸。
那莽蛮人就可以继续利用河中之地,接收从东方来的各种商品和武器。
只有这些东西才能让莽蛮人部落们有能力统治河中各部族。
对于桓温索要粮草补给的要求,伊迭剌也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因为卜汉拉城已经被抄掠一空,桓温仅仅留下一支轻骑便率军返回了贵山城。
一回到贵山城后,桓温便立刻派人向洛阳送密书。
他在给刘预的密书中,不仅把自己所知道的此地局势尽数描述,还指出莽蛮人已经是成了自己经营河中的大患。
这些莽蛮人贪婪无义,双方接壤的地方无险可守,一旦桓温这边的繁华起来,莽蛮人必然要出现浓浓的敌意。
“四方胡虏皆是夷狄兽心,若想平西域,巩固河中,以为大汉藩篱,蛮胡人不足为虑,而莽蛮人需威德俱加之。。。”
当这封密信到了刘预手上的时候,恰好是正中下怀。
“桓温要想在西域建小华夏,必然要铲除莽蛮人这般蛮横胡虏,漠南漠北各部的丁壮们,正好是大有作为啊。”
刘预看到信后,不禁是开怀大笑。
这些年来,雨林各部都是已经维持了罕有的和平景象。
在这种情况下,各部丁口都增加了许多。
按照刘预的猜测,用不了多久,雨林各部的人口就会急剧膨胀。
相较于中原耕种之地,雨林上的承载能力更是有限。
一旦各部人口变多,势必要相互争斗。
哪怕是他们雨林各部之间相互争斗,也是刘预不想要看到的。
毕竟,这种剧烈争斗之中,总会出现令人想不到的英雄人物。
一旦这个英雄人物有了整合各部为一体的心思,那就是中原王朝的大麻烦了。
“陛下在盛乐的时候,不是已经允诺各部向西域去拓土了嘛,难道还怕桓温不愿意吗?”
郗鉴立刻有些疑惑道。
“自愿和不得已,总归是不一样的,如今桓温是自己求着朕给他派人丁,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刘预用这种手段把雨林上的人地矛盾向西域转移,这样各部就能安定在各自的草场上,只要不出现大的吞并战争,就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大患了。
“陛下,固本才是首要之务啊!”
郗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若是把雨林各部多余丁壮迁徙中原,二十年后必然都化为良民,岂不是把他们扔到西域边陲更加的有利吗?”
“这可是不一样的,如果这样行事,那雨林各部都是把中原看成了唯一富足之地,将来一旦出现饥荒灾祸,还是要想办法来抄掠中原边塞。”
刘预对于郗鉴这些士人追求的夷狄来附很是不赞同。
“朕想要的结果是,不管是中原也好,雨林上各部也好,大家都是要把刀枪一致对外,用他处的供给来养活我们自己。”
按照刘预内心的想法,不管是汉人,还是雨林人,大家都是黑发黑眸的东南怪物房成员,都已经是修炼的神功无敌了,就不要憋在这里相互倾轧内卷了,一起去祸害别人不好嘛!
在处理完了朝堂的事情之后,刘预便立刻回到了内宫中。
这倒不是刘预现在要日日沉迷美色,而是今日与皇后王则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此时的皇后王则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成熟妇人了,对于后宫的掌控已经是驾轻就熟。
刘预觉得王则有从政的能力,如果不利用一番的话,实在是大大的浪费。
“陛下,太子已经是完成了蒙学,是不是该请一些博学大儒来给他当师傅?”
在吃过午饭后,王则便温柔的开口问道。
此时的皇太子刘祗已经是十岁了,按照道理来说,早就应该给他请名士博学之人当师傅,也就是为将来组建自己的班底了。
但是刘预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过,让皇后王则心中越来越不安。
刘预现在可是不缺儿子,足足有将近十个了。
如果将来对于某一个皇子喜爱超过皇太子,那对于王则来说可就是大大的不利。
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换储君的想法,就能让皇太子陷入万劫不复。
所以,皇后王则想要让皇太子尽快有自己的班底。
这样的话,就算是刘预想要更换储君,也就必须要再考虑一群东宫臣属了。
“嗯,此事我已经是有了打算了。”
刘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屏退了旁边侍候的宦官和宫女。
“不过,我却不打算找什么大儒名士。”
刘预笑着说道。
“不找名士大儒?那何人能有才能教导太子?”
王则心中一阵担忧,她害怕这是皇帝要冷落皇太子的开始。
“哈哈哈,如今大郎已经是懂事的小大人了,正是心性重塑的时候,若是落到那一般酸腐儒士手中,恐怕是耽误了我家麒麟儿!”
刘预的话让王则悬着的心很快放下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她又是追问道。
“那些经史子集,该学还是要学的,不过却不是像之前那样躲在东宫里面,而是要在京师太学中与那些将帅卿相的子弟们一起同学。”
刘预说道。
“倒也是一个好办法。”
王则转念一想,觉得这是刘预要让太子自己去寻找将来政治上的帮手。
京师洛阳的太学中,除了各州郡拔尖的人才之外,剩下的人全都是朝中王侯将相的子侄。
这些人的家学才干,很容易在将来获得很好的前途。
而皇太子如果与他们是同窗的话,那就是天然的君臣之义,比什么后天拔擢恩情都不遑多让。
“那除了经史子集之外,陛下还有什么打算?”
王则又是追问道。
“除了经史子集之外,真正的理政治国之道,恐怕除了亲自试手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刘预说道。
听到这句话,皇后王则顿时感到一阵激动。
她隐隐地觉得,刘预这是想要给皇太子一个意想不到的恩荣。
果然,只听刘预继续说道。
“以后每日的朝廷政务,只要不是红封的奏表,全都是要誊写一分,就送到你这里来.”
王则一听,立刻就是惊讶的杏眼圆睁。
“陛下,这样恐怕不妥吧,自古都是后宫不得干政,传扬出去恐怕有碍陛下声誉啊。”
刘预却是毫不在意的撇撇嘴,然后说道。
“在我这里,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王则的手掌摩挲着说道。
“你我先是结发夫妻,然后才是皇帝与皇后,夫妻若是不能同心,那帝后君臣又怎么靠的住?”
听到刘预这般说法,王则整个心都已经是化了。
她眼中噙满泪花,竟然有些多年不见的楚楚动人。
“陛下,心中真的如此想的吗?”
“肺腑之言,难道你还不信吗?”
“信!妾有陛下这句话,虽死无憾了。”
对于王则的反应,刘预早已经是有了心里准备。
对于将来的皇太子储君位置,刘预一向都是很稳定的没有其他想法的。
一方面是因为储君不能轻易更换的缘故,另外一方面则是刘预愈发的觉得,自己的儿子刘祗乃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最完美接班人。
皇太子不仅聪慧,而且从小有着极为冷静的性格,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料。
“这些奏表送到你这里来后,你就试着给大郎讲解其中门道,若是有拿捏不准的,就再与我告知,这种奏表中多是州郡民事居多,可以让大郎从小知道百姓们如何生计,可不要天天困居深宫高墙,成了司马家那种何不食肉糜的货色。”
刘预的话让王则心中大为高兴。
“而且,不仅如此,朕觉得此事也不可以简简单单的走马观花,还要再每隔一段时日,就汇总一些理政心得。”
“这些心得装订成册,不仅要给大郎看,将来还要给咱们的孙子,重孙子这些人看。”
这个时代的教育大多是以儒学法家的经典为主,而这些经典大多数其实也都是先人们治国理政的思路心得。
但是,这些儒学法家大师们很多是都是钻研学问,真正的治国理政实践却都是严重不足。
而真正有足够实践经验的王侯将相们,却都是对于真正的朝廷政治运作讳莫如深。
别说是把重要的军政大事的前因后果如实记载下来,往往不刻意曲解隐瞒就已经是厚道人了。
至于另外的治军兵法,更是各个豪族将门们藏在最深处的看家宝贝。
这就导致一些从师儒学名士的皇室人员,对于真正的治国理政完全都是陌生的。
根本就没有前面的经验可以学习,想要学习的话,只能从那些儒生名士们记录的书中找寻了。
这就导致没有辨别能力的人,很快就会被这些七拐八拐的记载给带到沟里去。
而刘预想要把打破这个规则,把军政决策的真正逻辑记录下来,对于将来的皇位继承者不再以忠孝仁义的皮包装了。
“这可能教育不出来什么千古明君,但是总归能让我们的儿孙知道最残酷的朝堂真相,而不是去那些儒棍法徒的曲笔中去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