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团在学校里趴了一天,没等到人接它。 猫猫感到迷茫。 “喵喵!”
第一位老师才进门,就听到雪团冲她不停叫唤,在猫窝里转圈圈。 “哎哟,你这么兴奋啊?”
老师笑着走到猫窝旁边,搓搓小猫下巴,“是不是知道自己成为大明星了?”
雪团:? 观众们发懵。 【啊?大明星?】 【哦哦,是不是那个记者做的视频火了?】 【记得之前好像听过旁白说转学生后面会网络爆火来着……】 雪团出了名的聪明,所以老师也真把它当个可分享的对象,按开手机给它看视频。 仅仅是上传不到一天的视频,播放量就已经极为可观,上万评论里也有不少本地人出来认领小猫。 ——是是,真的有这种天使小猫存在的! ——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外地人别来沾边! ——平时在街上看它就觉得乖,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哈哈,不少人想来学校打卡偷你呢。”
老师收回手机,rua了一把愣神的猫猫头,“幸好保安们都很负责,全都拦下了,雪团最近可别瞎跑,指不定就被谁一麻袋套走了哟。”
老师没有夸大其词。 等几位学生过来看雪团时,确实也在说,说门口有好多晃悠试图混进来的本地人,弄的明明是运动会还只能开保安亭小门控制进出。 到了中午,等其他人都走了,杨雪才鬼鬼祟祟溜过来,对着小猫说:“雪团,你想不想见小维呀?”
雪团:! 雪团:“喵!”
杨雪拿了个小包,哄着小猫进去,顺便解释一下前因。 “我起得晚,在门口遇见小维了,门口管得严,他好像有点不敢进学校。”
雪团慢腾腾挪进小包里。 “他昨天没来参加比赛,大家都有些沮丧。虽然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但小维现在肯定在心里怪自己,不敢见我们。”
“小维到门口肯定是想来看你,安慰人的事我做不来,就只能靠你了。你解决小维的不安,我解决同学们的误解。”
抱着小包,杨雪自言自语,“又自作主张了,啊,希望这次也可以有个好结果……” 雪团应了一声:“咕~” 【妹妹好温柔!】 【好好好,我本来还急呢想着雪团出不去该怎么见到小维,有助攻就好。】 【一下就觉得稳了,安抚人雪团擅长啊!】 杨雪抱着小包往外走,一路上都没有阻碍,直到被王保安拦下。 王保安:“包里装的什么?”
杨雪:“是作业啦,运动会三天的作业呢!”
王保安:“作业是圆的?”
杨雪:“……嗯,嗯,是艺术课作业!是个球!”
王保安:“行了!把猫给我!”
眼见瞎编混不过去,杨雪只能坦白,说想借用小猫安慰一下患有抑郁症的小同学。 王保安强调:“雪团还有伤!”
雪团:“喵呜!”
被点名的小猫自己探头,晃着爪爪示意自己的活泼。 杨雪知道王保安态度已经松动,乘胜追击:“我问过荀姨啦,雪团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事的!我超有分寸的!会把雪团完好无损地送回来的!”
王保安的眉峰拧紧又舒缓,最终还是挥挥手放行。 杨雪胜利往外走,不忘皮一下打趣这位一向严肃的长辈:“王伯伯见到了明星猫猫都不想要摸摸的吗?”
王保安转身:“我对猫没兴趣!”
杨雪笑嘻嘻:“猫猫很软的喔!”
王保安赶人:“再软我也不感兴趣!”
好吧,没兴趣就算了。 杨雪走出保安亭,左右看看,果然在一处树荫下看到了裹得严实的小同学。 她进学校时,看见许维遮遮掩掩地想要溜进学校里,结果被保安无情拦下。 保安让他放下帽子摘掉口罩,小同学不愿意,一下就跑出去,躲在不远处,等了一上午。 “小维!”
无声走近,直到几步之遥,杨雪才叫了一声。 许维:! 小孩抖了抖,条件反射就想跑开。 “喵——” 猫叫声制止了他。 杨雪松了口气,连忙直入主题:“我帮你把雪团带出来啦~雪团很想你呢!”
发冷的手有了知觉,许维懵懵地接过女孩手里的包,一个猫猫头瞬间从包里冒出,咕叽叫着,爪爪扒着他的脸,急切地和他碰碰鼻子。 “嘿嘿我可是和王伯伯斗智斗勇才捞出雪团的,不用太……啊啊?”
看小同学被猫猫亲后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原本还得意的杨雪一惊,手足无措:“噫!你,你怎么哭了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许维弯着身子,依靠着树干才让他能保持稳定。 怀里的小猫依旧在蹭他,但他却没有之前的满足感,只有一股忽然涌上来的难过。 心脏像是漏了个大洞,呜呜作响的风声在心口回荡,小猫堵不住。 直到杨雪再次慌张地询问,许维才艰难支起理智,发抖地回了一句:“谢谢你……谢谢你……” “没事的没事的!!”
杨雪忐忑不安,都不敢说出她答应下午结束要送猫猫回学校的话。 啊啊,这绝对是病情恶化了吧! 那那昨天小维进医院……不会是自杀了吧?! 呜,那雪团就留在小维身边好了,她她她被老师怪罪也没关系的! 但许维却主动开口了,他擦干眼泪,极其珍稀地摸摸小猫,对杨雪说:“我下午会把雪团还回来的……” “咕?”
杨雪还没表示,在他怀里的雪团就一脸震惊地仰起脸。 【雪团:啊?我不是你的猫吗?】 【啊?我还以为小维是来接猫猫的,他不带走雪团吗?】 【可能是顾及到雪团的伤?以为要在学校里养吧!】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小维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 【猫猫可以看住小维吧!……可以吧?】 许维抱着小猫,却是来到了一条陌生的大街上。 他声音很小,在人群喧闹中与自己的小猫耳语: “这个阿姨人很好,之前我回家路上差点被绊倒,她扶过我。”
“这个哥哥经常喂猫,雪团在外面饿了的话可以找他。”
“这个巷子很安静,一般不会有人来,可以在这里休息。”
“秋天,这里的石头屋很暖和,可以躲风。”
“……” 一条街走到尾,许维说了不少内容。 观众以为许维来接猫猫肯定会回家,和猫猫互动贴贴,谁成想小孩反而往外面走,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整的观众一头雾水。 【小维是想表达什么?】 【我还以为小维之前都不会关注外界呢,没想到还是能感知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啊。】 【有种大猫猫给小猫猫传授生存经验的既视感,这条街好混,那里可以蹭吃的,那里可以休息。】 【好可爱!有画面了!】 【可爱吗??怎么总让我联想到一些命不久矣交代后事呃呃……】 【啊啊前面不要乌鸦嘴!!】 听了一路的雪团哼唧了几声,忍不住探出脑袋。 还没等它认真分辨小孩的表情,耳畔就传来路人的惊呼:“呀!!你就是那个雪团吧!!”
雪团:! 许维:! 比照了一下视频里的图像,路人殷勤地凑近:“白毛鸳鸯眼,又是咱本地的,你就是雪团吧!”
他不忘问许维:“你是怀安小学的小同学吧?这是不是你们学校养的猫啊?”
许维微微缩了缩手指:“是……” 路人自来熟地摸摸小猫,还凑过来和满脸状况外的小猫合了张影,才笑着说:“小雪团可出名啦,好多人想见它养它呢!”
随着他们的对话,又有新的路人发现了雪团,走过来加入谈话。 “……” 被围在中间,许维目光放空,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手中的猫包忽然变得很重,自己有点支持不住。 雪团,其实完全不需要他啊。 自昨天起,某种痛楚就萦绕在许维的脑海中,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剧烈,比最初确诊的求死意念还要深刻。 他之前应该是想要求生的,但现在莫名丧失了勇气,只觉得或许死亡才可以摆脱脑内的痛苦。 唯一还能支撑他的,是雪团的未来。 雪团喜欢乱跑,万一哪天在外面冷了饿了怎么办?万一学校哪天忽然不养雪团了怎么办?万一在流浪时感到寂寞怎么办? 控制不住自毁欲,又担忧着如果自己离开了雪团应该怎么办的小孩勉强撑起精神,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在脑内挑拣,努力回忆起过去十年里值得铭记的开心的发现,想要让小猫即便流浪也有一个安稳去处。 但…… 许维安静地打量周围,陌生的路人脸上都是欣赏与喜爱之情,他们向小猫伸手,大概就算雪团被学校赶出去,也可以在新主人家里过得很好。 小猫可以有新的房子,有柔软的新窝,有正常的新主人。 他能给的很少,但雪团值得更多。 小孩垂着眼,滴落泪水,嘴角却努力扬起。 这是好事的。 …… …… 从热情的人群中脱身,被搓得晕乎乎的小猫立马缩回包里,再不敢在街上探头。 许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雪团累了吗?”
雪团疑惑:“咕?”
许维语气轻轻:“如果还有精神的话,能陪我去挑一下礼物吗?”
雪团欢快应下:“喵!”
许维在给班上的同学挑礼物。 【诶,挺好的!送礼物不仅可以解释昨天的意外,也可以拉进大家关系!】 【有点搞不明白这小孩到底想干嘛了,你们刚刚都忙着截图嘲笑雪团,但我看见他在后面掉了几滴眼泪,按之前印象他明明应该抱着雪团撒娇了,现在却装无事发生。】 【!什么还有这回事?】 【情绪低落,行为异常……真不是我乌鸦嘴,再加上个狂躁不安和失眠就是板上钉钉的抑郁症轻生征兆了。】 【啊啊不要啊,可是猫猫都陪着他了,为什么他还不高兴啊??】 【心理治疗再有效也只是辅助啊,毕竟是真的病啊,你腿骨折了我鼓励你你就能好吗?】 杨雪傍晚来接猫时,被大包小包吓了一跳。 杨雪:“这是?”
和猫猫待了一下午的小同学状态似乎好了很多,面对杨雪的疑问甚至是带着一点点微笑回答的:“这是我给大家的礼物……” 杨雪有点开心:“哇!小维你真好!”
没等许维说出让她代为转交的请求,小姑娘便兴高采烈地开口:“正好明天运动会结束班上要开一个小聚会呢,到时候你可以一个一个给!”
许维:! 许维:“不,现在就可以……” 杨雪没听他后文,只是开心地挥手告别:“嗯嗯,明天见!”
许维看着女孩飞快跑走,无措地,在原地攥紧了袋子。 那,那就明天…… 多留一天,也可以多看看雪团,嗯,嗯…… 他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