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奴,带些木棒做火把,随吾进去。族叔和樵奴留下看守这里。”
待大家重新聚齐,简单的补充一些吃食,高尚拾取了一根燃烧的木棍,转身吩咐起来。“少族长小心脚下,万万不可涉险。勇奴务必小心护持!”
对高尚想要深入裂缝,老者并没有太在意。人们刚刚进入这里的时候,老者也曾经组织人,探查进去了好长一段,里面虽然也能通行,一样是凸凹不平,几乎到处都是一样。或许出于满足年轻人,那不甘寂寞的好奇心吧,他并没有开口阻止。高尚依然还是举着火把,走在了前面。带上勇奴首先是为了安全,也是希望对方的心细,能给此行带来好运。伴随着磕磕绊绊的脚步,裂缝往里不断蜿蜒延伸。慢慢行走的同时,高尚不时停下来,测探着脚下流水的温度。与阴暗涴渋的通道不同,他的心却随着水温的隐约变化,在慢慢升温。大约又往里探入了百余米,原本距离头顶很高的空间,突兀的压下,从而形成了一个不大的三角,阻挡在两人眼前。不足人高的三角形洞口,漆黑幽寂,打量入口的宽窄,也仅能容下一人弯腰进去。此时流经两人脚下的积水,已经莫过了脚面。好在水温不凉,如同静止一般没有流速,对他们涉水行进,并没有什么影响。高尚弯腰试探着进入几米,然后蹲下身体,借助手中的火把向内看去。视线内的空间,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由于空间的变小,水量的增加,带来了洞内湿度的加大,而相应的,则是内部温度的升高,让人感觉很是舒适。“少族长”同伴见高尚进入洞口,有些担心的边向洞里张望,边招呼了一声。蹲在水中看着眼前,仿佛深不见底般漆黑通道,高尚感受着脚下,水中传出的温热感觉,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内心兴起。“继续前进”环境地形的忽然变化,显然给了同伴压力。一路走来其实变化不大,原本身材壮实的勇奴,此刻弯腰跟在高尚身后,让他的身体,感到非常别扭。“少族长,还是让小奴,在前面探路吧。”
虽然感觉不舒服,但违背命令的事情,他是坚决不会做。“放心吧,小心一些,如果不通,吾等即刻回去”说话时,高尚重新弯腰往前小心前进。除了脚下的水流,深浅有些变化,长洞的宽度几乎一致,而且没有了来路上的弯弯曲曲。单调且不适的路程,即便加上蹚水时的响动,也让人疲惫乏味。途中有几次,两人选择合适位置,依靠在石壁之上。更换着將熄的火把,同时也交流几句,借以舒缓压抑憋闷的心情。“少族长,带来的木材不多了,再走下去怕不够啊?”
再次坐下休息时,勇奴对这枯燥探索,早已兴趣缺缺,不由出言提醒。如果族长能下令回去,他则求之不得。“既然如此,再燃尽这棵,依然没有结果,吾等就回去。”
虽然高尚兴致未减,但他并非固执己见的人,无畏冒险的事情他不会做。就在两人继续艰难前行不久,高尚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继而停下蹲在水中。身后的同伴见此,连忙蹚水紧跟过来,低声急道:“少族长,何事停下?”
。“勇奴,休要出声,可曾听见,前方是否有水声。”
安静的幽洞内,前方黑暗处,一阵如同沏茶般声响,清晰传入耳中。有了这一声音的加入,让这趟枯燥乏味的旅程,瞬间起了新意。既然有了新的动力,二人顿时加快前进的节奏,扶着身侧的岩体,快速弯腰前行。随着流水声不断加大,洞内单一的黑暗,也在逐渐变淡。当火把失去作用的时候,头顶的空间猛然加大,两人终于能够站直了身体。虽然此时还看不到出口外的景致,但从那照射进的光亮,以及鼻腔内吸入的清凉空气,二人十分清楚,他们终于走出了石道。急忙熄灭了手中火把,两人舒展了一下,疲累僵直的身体,慢慢来到出口处。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物后,不由得差点惊呼出声,二人努力长大眼睛和嘴巴,直接呆立当场。一座目力刚好所及的巨大石窟,首先映入眼帘。由顶部投射下的几条光亮,与山石组成了一个巨大穹顶,而那些如同穿过薄纱,轻柔洒下的光线,预示着这里和外界已然相通。而裂口倾斜向下,尾端处不断有大小不一的水流临空而下,在地面形成一个淡黄色湖泊,而湖泊外围,铺满了嫩绿色的绿植,一些白色的小点,在淡淡的水雾下,犹如繁星般,点缀在平静湖面之上。紧挨湖泊的土地,平坦而规则,恰是一圈灰色的幕布,衬托的黄色池水,更加艳丽夺目。而在灰色空地的外围,则是被一道石台,分割出的草地。或许是季节的原因,小草的颜色有些淡绿,一眼望去铺满草地。在草地之外,又一大圈墨绿色,半人高的树丛,填满到穹洞边界的空间。无论是灰地、草原、还是荆棘滩,都极其规则的环绕,如同被人工规划好的一般。如此巨大的石窟、临空悬挂的流水、优雅悬浮的镜湖、满眼铺满绿色的草地、上方偶尔传出的几声鸣叫,当真是美轮美奂,让人如临幻境。震惊过后的高尚,还是带同伴原路返回了,或许是还沉浸在,穹洞密境带来的震撼中,抑或在极力克制心中那种,急于与人分享的心态。一路上两人出奇的,没有人说话。颠倒了来时的先后位置,哪怕身体滑到磕碰,汗水与溪水浸湿衣物,紧紧包裹住身体,也未曾让他们停歇。两人都如同注射麻药一般,失去知觉,只知道拼命的往回赶。自从四人再次回合后,勇奴的话匣,就彻底打开。连比划带说的,一直处于极度亢奋之中。高尚则是相反,换掉身上的湿衣裤后,干脆躺下休息起来。一路的急于赶回,到底还是让他那发虚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望着聚拢在一起,不停交流的同伴,他的思绪已经飘散,开始计划怎样利用,那美轮美奂的秘境。当初选择离开那里,只是由于那些,密集坚硬荆棘丛的阻挡,以及与同伴急于会和,他们两人才没有,继续到里面探寻。并且那上空传来的啼叫声,也提醒他们,里面或许有危险动物存在,仅靠他们两人,很难避免危机。可惜他们现在无论装备和人手,都不令他放心。参考记忆中那些荒野开局,高尚劝自己,还是不要太贪心,毕竟小命重要。“少族长,勇奴所说,可都当真?”
终于听清楚勇奴,传递回来的密境信息,老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即向族长求证。虽然没有去听。他们所交流的具体内容,高尚还是相信,老实单纯的勇奴,不会夸大其词胡乱描述。于是开口回道:“吾曾游历景致许多,那里可称绝美!”
经常接受网络图片视频,不断洗礼的高尚,这句称道完全发自内心。如果说能在现实中仿照,也只有靠影视制作,来呈现出那样的场景。得到族长的肯定回答,留守的二人显然也向往不已。见年轻的族长没有心思,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平静的思考事情。好奇心的驱使下,两人于是重新面对勇奴,狂轰滥炸般,打探起各自想要了解的细节。冷静下来后的高尚,面对眼前的困境,头脑中各种各样的规划,不停的YY着,认真推敲。推翻一些不切实际幻想,长时间不断设计,加上身体的疲乏。不知不觉中他已沉沉睡去。“少族长!少族长!”
睡梦中的高尚忽然被唤醒,努力的睁开睡眼,这才发现,本就不大的空间内,多出了几个身影。脑袋里依然环绕的呼唤声,令他身体瞬间紧绷,连忙翻身爬起。“太子殿下!奴婢回来了!”
悲泣声伴着一道人影,挤出众人包围,飞扑过来。只是刚刚靠近两步,似乎发现不妥,急忙停下脚步的同时,一时无措的捂嘴啜泣。虽然来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袍,沾满灰土与血渍,脚上的靴子与衣袍相仿,穿在身上显得,臃肿而怪异。高尚对此人非常熟悉,准确的说,是哑太子的记忆。毕竟这个女子,从小到大一直在照顾他,平时起居琐事,日日夜夜,天天陪在身边。与一年难得见几次面,那便宜老爹不同,只有高尚最清楚,即使放到前世。与那些所谓的贤妻良母,相互比较。只怕也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她做的更多,更细致入微。牙妇是她的身份,由皇家本族精选出,年满十二岁的女孩担任。她从皇子满岁开始,便专门负责照顾,其日常起居生活,直至终老不得离开皇宫。至于她原本的名字,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如果说用前世了解的职业,来比喻这个女子的话,太监这个词,高尚觉得更贴切。“馍姆!能平安相聚,言儿更高兴啊,让馍姆受苦了!”
高尚快步上前,把对方拥入怀中,轻声劝解。他的热情举动。完全出自高尚的恶趣味,在复言本体的记忆中,这个身材丰满,模样虽然算不上惊艳,但平静中却带着淡雅,绝对符合前世御姐的特质。虽然年纪大自己整整一轮,可高尚并不排斥前身记忆里,那份对她的亲近依赖之情。高尚怀中的女人,闻言立刻顿住啜泣,一阵惊喜瞬间涌上心头。对方的言谈举止,如此的怪异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听过。虽然刚刚进入山缝之时,已从他人口中得知,殿下能开口说话。可当她真正面对,那个从襁褓就抱怀里喂食、再蹒跚走路、变得身高体壮,都一直静默木讷的殿下,还是让她难以接受。回想着太子,一路成长中的点滴,与眼前抱住自己的男孩,此刻没有半点相合 。而来自太子口中,那言儿的称呼,则带给她的却是羞涩。平日里日夜相伴中,自己私下宠溺对方的称谓,勾起那些面对哑孩子时,她自说自话的一幕一幕。可这样的称呼,只存在于两人的世界,也只有太子知道,这个属于她们的小秘密。陌生和喜悦夹杂着,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环绕住那微胖身体,用头抵着对方下颚。本已停止的泪水,重新滴滴落下。当一场互表舐犊之情戏码落幕后,大家聚拢在族长周围。新来的人只有四个,除了牙女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并非来自太子府衙。公父由于担心太子远行不便,临时在家族内挑选出来。因为是本族女子,忠诚上放心,而且她心细手巧吧,也是好的人选。其他两个汉子,自然是出外打探消息,一起返回的焦奴和猛奴。经过这几人的汇报,高尚知道了掩护队伍的结局。就在他们分开的次日,追兵便已经赶上。在宣布了新皇诏书后,当场斩杀了魏族男人,及其家奴,至于其他家族人员,则随即返回北水郡。不杀女子,对这一默认的规矩,高尚有些不理解,难道施暴者不担心,那些死去亲人的女人,产生报复心理吗,或许这个现象真没有吧。“好在吾二人发现及时,如若不然,仅凭所些许杂物,未着寸缕之下,绝难活命,哎!”
一旁肃立的焦奴,想着发现二女时的情景,不由轻叹一声。“奴婢宁做流民,也不会随他们回去!奴婢相信能找到殿下的,故而吾等才返回,当初分开之地。好在阳神庇佑,得与太子殿下重聚!”
牙女的语气,表露了她们两女,誓死追随太子的决心。牙女口中所说的流民,就是被本国放逐的人,虽然也被该国承认身份,但已经失去了,作为普通百姓基本权,只能接受各个家族,当做奴隶临时雇佣,连乞讨都不被允许。比起这些流民境遇,更惨的只有一种,就是逃民,与字面意思一样,就是逃离之人。往往这些人,是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逃离出所在郡国,到处逃亡。逃民的身份,是不被任何郡国认可,任何人遇见即可诛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高尚的话劝慰性居多。“是啊,托阳神恩赐,先皇庇佑,少族长定能逢凶化吉。”
感触世事无常的老族叔,也开始给大家打气。“如今外面追兵,情况如何,可有发现吗?”
思绪拉回到现实,高尚询问起来。“启禀殿下,小的们没有发现,不过据二女说,那些贼兵,已经四下派出人马,继续追赶吾等。”
众人中身材最矮小的猛奴接话答道。“是的殿下,奴婢跟随那些军卒,押回北水郡的途中,他们一直在分兵,到处查探。就算此地难寻,只怕找到这里,也是时间长短罢了。”
族女说话细声细气,小心翼翼。“还有殿下,带兵的将官,自称武历,是那妖后的族兄,见吾二人宁做逃民,也执意离开,却单独于吾言说,如果遇见殿下,就说陛下特旨,可赐太子流民身份,不予杀伤。而族内其他男丁,皆按逃民论处,杀无赦!”
牙女的语气,显然很是激愤。“流民吗?去给你当舔狗?我就呵呵了。”
据高尚了解,那些不可靠历史记载,如果自己是那种,貌似潘安雄才伟异,到了那娘们眼皮下,或许还有露头之日。再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免得做不成舔狗,再变成一只流浪狗。想到那凄惨下场,高尚不由一阵恶寒,心中不禁冒出连串母语。“本尊已发誓过,定复北水魏族荣光!岂能舍弃大家,苟且偷生!”
见众人疑惑的望向自己,高尚故作大义凛然。御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高尚,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男子,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感到一切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