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琉璃正在喝酒,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喝酒了,她只知道,有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女人对她说了几句话。那个女人的名字很熟悉,熟悉到她一个桃山国人,没系统学过什么大秦历史,都耳熟能详。是她告诉自己,必须喝完鼎中的酒,才能杀掉仙人。仙人,就是她面前那端坐蒲团的老道士,她喝的酒,就在道士背后的鼎里,半人高的青铜鼎,鼎内有人的小臂那么深,里边都是色泽如玉的酒酿。这酒入口香醇,比清酒口感要好了太多,品一品都让人沉醉,但是再好喝的东西,一口气喝这么多,也实在是太难了。好在她学口嚼酒的时候,有一种独门的解酒术配合练习,才能继续喝下去。鼎中的酒已经被喝掉了一大半,她的肚子也隆了起来,她双颊飞红的继续喝着,突然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当”的一声,那人的剑柄砸到了她的头,小脑门瞬间就肿了起来。被炸上来的陆离:……捂着头眼泪汪汪的清水琉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间,清水琉璃双眼迷离,再次不确定的喊了声:“剑奴君?”
陆离来不及解释,一把把她拉开,“砰”的一声,一块一米长的白色牛角落到了她刚才待的地方。那是牛道人的角。陆离没有办法阻止牛道人自爆,情急之下,只能让蓝华保护着幺儿,站到他轩辕二的剑意内。一个四品的自爆,威力实在太大了,不仅所有兽道人和仙鹤都被炸死,还直接炸穿了地面。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竟然正好跟仙山的祭坛在同一个地面。仙山倒挂,顶上的陆离踩着的地面,恰好也是深入地下山洞的太真踩着的地面。恰如一张纸的两面,陆离和太真像是两只蚂蚁,踩着纸张两面的同一个点,只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爆炸的一瞬间,陆离感觉自己又经历了一次上下颠倒,然后他就从祭坛地面的裂口被炸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山洞,确认蓝华和幺儿都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这是什么地方?那俩人是谁?这个老道士又是谁?”
陆离指着腐烂了一多半的老道士问。清水琉璃有点神情恍惚的说:“这个是……仙人。”
“仙人?”
陆离冷笑一声,我要杀的就是仙人。他吐出口血,他和牛道人实力相仿,全靠轩辕十七式超强的剑意才胜它一筹,却终究被牛道人的自爆炸伤了,这伤势,已经是觉醒以来最重的一次。他聚集灵力,拿起九鼎剑,直接刺向老道,然而,剑入老道身前时,却好像被看不见的墙挡住,再也无法前进。老道依然是左手指天右手指地,除了肉体在腐化之外,动都没动一点。“太真说,必须喝酒,才能让仙人腐烂死亡。”
清水琉璃想起了那个名字,又好像不是这个名,她说着,又喝下一口酒,老道人的身体又腐朽一分,鼎中酒已经快见底。陆离看向鼎中的酒,他猜测那应该就是用村民的魂魄酿制的酒。蓝华在地上挣扎一会儿,撑起身子说:“陆道友,那是玉酒,可能是那老道维持肉身不腐烂用的。”
陆离点点头,又看向祭坛下的两人说:“那么,你俩谁是四大护法里的最后一个?”
徐成和太真都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两人都没有回答。他们艰难的看着这一切,这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他们两人都非常疑惑。但看见落下的是蓝华时,太真的嘴角露出喜意,她知道她赌对了,她这边赢了。“真人呢?”
她强撑着问蓝华。蓝华哀伤道:“赤玄师叔祖已经羽化归天了。”
太真的眼神一黯。那个独臂虬髯老道的魂魄,在仙山中躲藏了数百年,只有她知道赤玄的存在,仙宗上下,也只有赤玄能听她说几句心里话。她早就把赤玄当成了忘年之交,他们一起蛰伏了那么久,没想到,道长终究先她而去。太真绝美的眸中闪过泪光,她看着祭坛上的始作俑者,那个再无仙风道骨的腐烂身体,咬着牙,把最后一寸金雀钗扎入自己的胸口。“啊!”
徐成痛苦的叫着,在地上翻滚,他大喊道:“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在这生死的一刻,他忘记了仙人从不允许他喊父亲。然而任凭他如何去喊,仙人毫无反应。陆离皱着眉头,他看出了这个黑甲就是牛道人口中的“人道人”,陆离不是话多的反派,趁他病要他命,他当机立断,在一层层祭台上奔跑,剑指徐成。清水琉璃也趁乱,继续喝酒。那就像瘾品一样,喝一口就想不停的喝下去。陆离冲到了徐成身前,清水琉璃也只剩下最后一口。仙人的肉身,已经成了干尸,几乎碰一下就会破碎。就在这时,仙人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的浑身上下都是腐烂的,只有眼睛依然明亮。一束有如实质的光芒,从他的眼睛中射了出来。……桃山国的一个无人岛屿上,两个仙风道骨的道人对坐饮酒,其中一个道人白眉白须,拄着玉仗,旁边有一头仙鹿陪伴,一个道人正气凛然,一脸仙风道骨。如果太真在这,一定能够认出,这两人,一个是来过瀛洲仙人宗的寿老人,一个是瀛洲仙宗的宗主。寿老人说道:“这次女尊一统七海,全要靠宗主的仙山帮忙了!道友神通广大,仙山神出鬼没,对付七海上寥寥几个神魔,定能手到擒来。”
那瀛洲仙人傲然道:“别说他们这些没落遗民,就是那五千年来成仙唯一人的轩辕剑仙,本仙又有何惧?千余年前,本仙本欲西去神洲,在海上遇到轩辕剑仙与恶灵斗法,本仙不愿乘人之危,便未踏入神洲,只让犬子前往救难。否则本仙定要拘她回来,像太真一样,当个金丝雀养起来。”
“然也!”
寿老人抚白须大笑,心中却自有思量,他寿元悠长,熟知仙魔历史,瀛洲仙人那次出山乃是开元年间,剑仙与恶灵斗法,却已是天宝年间的事情,这瀛洲仙人遇到轩辕剑仙,不敢前进一步,连做十万亡魂的大事,都是靠儿子偷偷摸摸召集正道人士去做,这才能瞒天过海。但他却不拆穿,说道:“宗主赐予太真寿元无数,想必那剑仙若被宗主养起来,也必然甚是感激。”
瀛洲仙人哈哈大笑,正待再说,突然间,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浑身光芒闪烁,如同快要坏掉的灯。寿老人大惊起身:“宗主怎么了?”
瀛洲仙人捂着眼睛,哀嚎道:“是谁,是谁在毁我肉身?”
“宗主肉身怎么了?”
寿老人疑惑。“该死,定是我那不孝的孩儿,我已是仙人,看我斩断尘缘,杀他证道!”
瀛洲仙人大喊一声,竟然伸手到眼眶里,挖出两只玉色的眼珠来,然后张开嘴巴,把眼珠放进嘴里。他盲目在空中画符,空中出现一瓶玉酒,他咬牙喝下,将眼珠送服入腹,咬牙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不得,今日要兵行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