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醒来是早晨,吴石磙思前想后,还是急吼吼地报了警。等了半天,复镇派出所的俩警察来了。这俩警察,一见吴石磙狼狈样,心里就暗自乐了。再一看屋里的情形,就认定这是混混之间狗咬狗的事情,也巴不得吴石磙受一些活罪,也就没有把此事当一件事。但是,碍于吴石磙他哥哥吴二井的情面,俩警察拍现场的拍现场,做笔录的做笔录,然后就准备收队。见俩警察要走,吴石磙愤愤地说:“你们不能例行公事啊。其中一个歹徒,就是蒙镇的周归一,你们得去抓他呢。”
一个警察正眼也不瞧吴石磙,边向外走边说:“这办案不按程序搞,你说怎么弄?一、你没丢一分钱,说明作案者不是图钱;二、你说额头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跌伤的,说明作案人并不想伤害你。你叫我们怎么去抓人?再说,你说谁是歹徒,我们就去抓谁?可能吗?不可能!必须用证据说话。”
另一个警察更是不屑一顾,不徐不疾地说:“你的手被捆、脚被绑、头被剃……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与作案人有着很深的怨仇。我们先得弄清楚,这怨仇是怎么结下来。弄清了因,才有利于弄清果,你说是不是……不说了,我们会抓紧办案的。”
不等吴石磙再说什么,这俩警察就拍屁股走了。警察走了,吴石磙婆娘来了。那婆娘原本与吴石磙说好了,今天一早去大宥县城看女儿的。女儿凤妹在县城读高中,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不是与社会上的人谈情说爱,就是欺负学校的女同学,学习成绩除了垫底就是垫底。班主任多次带信来,要家长务必来学校一趟,配合学校做好吴凤妹的教育工作。否则,可能要勒令凤妹退学。昨天晚上,那婆娘左等右等,不见吴石磙回来,猜想是不是老公不仅没有占到周归一的便宜,反而被周归一整治了,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今天一早,那婆娘死等活等还是不见老公的人影,就骑了摩托车,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吴石磙昨天吃了大亏,此时警察刚走,心绪坏得很,也真忘了去县城的事。一见老婆来了,吴石磙就知道无法交代,索性以歪装歪,凄凄惨惨地说:“昨晚八九点,我本来准备回家,半路上,就被那周归一和一伙人拦回了瓦厂。这不,折腾了大半夜,屋里屋外,弄了个天翻地覆。”
那婆娘虽是蛮横,但听老公这么一说,又看见他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和乌七八糟的头发,心里也不再责怪老公了,恨恨地说:“你们那么多人也治不了周归一?”
吴石磙就胡编乱造起来,连珠炮似地说:“那家伙手里有一把铁铳,还有一杆长枪,又是放铳,又是舞枪,乱来一气。唉,这家伙也真是难缠,拳脚功夫厉害得很。”
那婆娘虽然不完全相信老公的话,却知道这事越来越复杂了,说:“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倒要看看,周归一到底如何凶,如何狠?”
吴石磙接着演戏,抱怨道:“我早就说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惹那姓周的,你不听,你哥哥也不听。这下好了,吃亏受罪的,全是我一人。”
那婆娘一时语塞,看了看吴石磙丑陋的发型,半天才狠狠地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就不信,治不了周归一。”
吴石磙摇了摇头,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们在明处,周归一在暗处。又能怎么办?”
那婆娘双手叉腰,一跺脚,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去蒙镇,上他家去闹腾。”
吴石磙借坡下驴,小声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县城呢?”
那婆娘一脸不悦,十分决绝地说:“家里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去学校?!”
吴石磙连忙讨好,说:“就是,就是。”
那婆娘指了指屋里,又指了指周归一,说:“把屋里收拾收拾,再把头发整一整;你就呆在瓦厂,哪儿也不去;该干嘛干嘛,你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说完,那婆娘转身出了门,发动摩托,“轰”的一声,窜出了老远。